01
两重天
妈阁的街头灯红酒绿，流光溢彩。
富丽堂皇的赌场门口，典雅曲径的酒店餐厅，一个个漂亮大方的去去妹亭亭玉立，任人挑选。
她们有的结伴成群，有的独自行走，只要跟你的目光对上，总能被她们的媚眼吸引，进而穿透你那寂寞难耐的心。
一番心猿意马的比划，便挽着你的手，穿越赌场，直奔酒店客房的电梯间。
她们薄如蝉翼的裙摆，隐约露出白嫩的肌肤，飘着香味的丝袜美腿，足以让你想入菲菲，然后抱怨今天的电梯怎么如此慢。
这是爱情吗?加个前缀，1500的爱情。
澳门去去妹，一个爱液比眼泪干得快的职业，虽不是持牌经营，但作用不小，是澳门这台大机器的高效润滑剂，也是赌场与赌客之间矛盾的缓冲地带。
澳门的欢场虽然精彩，但纯红蓝战士们踏上妈阁这条路，就没有心思去「爱」,他们深知，这座欲望之城里，有筹码才配有爱。
那天，我在澳门贵宾厅里观战，一张赌台上，出现了一条长「庄」路。
正坐1号位的老哥，长发蓬松，酷似金庸武侠小说里走出的人物，在路牌单显示7连庄时开始「砍龙」,其他老哥则选择继续买「庄」。
长发哥押了10万买「闲」,倍投打反路，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同台的老哥当然不会希望你赢。
你赢了，就意味着其他人都输了，虽然嘴上不会对你吐国粹，但内心早就把你骂开了花。
长发哥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手中的扑克牌捂得严严实实，珍贵得像是慈禧太后嘴里的夜明珠。
眯牌眯半天，一会横过来，一会竖过来，嘴里喃喃自语，汗水早已顺着如月球表面的老脸流下。
这可把老哥们急得不行，搞得这么神秘，你到底是要吹还是顶?麻溜点!
长发哥连砍5口，就连输5口，第一口10万，第五口160万，长「庄」还在，气得长发哥突然口吐白沫，全身强直，痉挛性抽搐，像是癫痫发作。
其他老哥见状，收起筹码退到一旁，厅里的女公关第一时间呼叫医务人员，上前掐住长发哥的人中。
幸灾乐祸的老哥们围了上来，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录像，想必长发哥今天会成为他们朋友圈中的饭后笑料。
长发哥被担架抬出贵宾厅，牌局恢复正常，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没有人再讨论，对于赌徒们来说，此时「庄」龙已经12口，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02
美女荷官
被公司优化后，实在是闲的无聊，朋友介绍来澳门散散心，刚上桌，看着这条12口长龙，我毫不犹豫往「庄」的区域押上18万8千8。
美女荷官瞥了我一眼，眼神中略过一丝不满，好像我欠她一个大逼兜似的。
对于荷官来说，她们更希望赌客可以押整数，好算账。
如果赌客把大小散码押上，荷官的内心是不希望你赢的，你赢了，她的脑子就浆糊了，要快速扣除赌台庄赢5%的抽水，再赔付筹码给你。
一旦算错数，被赌客指着鼻子骂，被经理扣奖金，可谓是无妄之灾，荷官不是机器，她们也是人，谁不想轻轻松松，又到点收工?
赌徒们的喜怒哀乐，输赢生死，在荷官眼里都与之无关，她们就像这个「屠宰场」环节里最末端的一台无情杀戮机器，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跟赌客说。把18万88推上赌台后，美女荷官故作优雅地把两张庄牌推到我的面前。
我眯了眯牌，一张公(J、Q、K),一张三边(6、7、8),感觉这口稳了，抬头看了看荷官说：
「开牌吧!」
荷官把两张闲牌打开，一张「2」,一张「5」,加起来7点。
我把两张庄牌啪的一声，用力甩在赌台上，果然稳了，三边牌是一张红色的方块「8」。
庄8闲7,一枪过!
出庄打庄，我打算过三关，推出40万买「庄」,注码最大，再次拥有看牌权。
美女荷官这次似乎也旺我，给我派了两张四边牌(9、10),只要把其中一张吹掉个「10」,就是妥妥的9点，全场最大。
牌开了，庄9闲6,又是一枪过。
看着荷官赔付的38万筹码，怎一个爽字了得，干!继续干!
心情大好的我，看女荷官都有种风韵犹存的感觉，开心地打赏了2000小费，她保持着微笑，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小费到位，接下来荷官的动作更麻溜，我就喜欢这种快的感觉，赶紧推上80万筹码，继续押「庄」。
此时路牌显示14口庄，其他几位赌客不敢再打「庄」,转而小注打「闲」,亦或是选择观战。
牌开的那一刻，一切都往着我的节奏进行，15口庄!三关已过!
身后押「闲」的老哥哭爹喊娘，捶胸顿足，没下注的老哥则鸦雀无声，对我投来幕强的眼光。
美女荷官快速算好杀赔的筹码，把156万筹码推到了我的面前，接着双手摊开，在摄像头下翻转两下：
「几位老板赢多点哈!」
美女荷官说完，起身就离开。
这就换班了?!别走呀!我这打得正顺呢。
那位穿着红色西装的监理走了过来，眉头鼠眼，那双小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说道：「几位老板，我也希望你们继续赢啦，不过我们有轮班规定嘎」
他知道我们几位老哥想留住那位美女荷官，但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换荷官还有一种情况，当赌台上的客人手气很好时，就得给你破坏节奏，派出赌场圈养的「黑面」荷官，号称赌客终结者。
换班来的男荷官入坐，看着对面的我，诡异一笑：
「老板赢多点!」
我轻蔑点点头，爷今天就来会会你，牌局继续!
03
决战「长龙」
对阵新来的男荷官，即使已经连续开了14口庄，这口牌我还是打「庄」,把160万推了上去。
由于赌台限红200万，导致其他赌客加起来只能下注40万，被另外一位赌客小声嘀咕一句。
荷官发牌，两张庄牌加起来8点，还不错。荷官慢悠悠地把闲牌打开，闲也是8点!这口打了平手。
「我尼玛，这都能和?!」
身后的赌客发泄了一句。
荷官继续发牌，看着他那动作有气无力的，我的心也镇定了许多。我眯了庄牌，是9点!
这下总该赢了吧，荷官面无表情翻开闲牌，一张是3,一张是6,又和。
「草尼玛的!」
我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也骂了一句，连续拿到好牌「和」两次，感觉比输钱还要难受。
换个荷官?不行，我就不信，有这么邪门!继续!
我也来劲了，誓要跟荷官来一场决战。
我又往里加了10万筹码，就像往迫击炮里填装了大口径炮弹，往对面荷官的阵地轰去。
我承认我有赌气的成份，男人嘛，这点胜负欲总该有的。
荷官发牌，我这次并没有选择先眯牌，而对让荷官先把闲家的牌打开。
荷官还是慢慢地翻开两张牌，一张A,一张K,我笑出了猪叫，当我把庄家牌翻开时，两张都是「公」,我傻眼了。
能怎么办，又迎来关键时刻，庄闲两家都补牌呗!
荷官把「庄补」放在我的面前，我把牌横着慢慢掀开一边，是一张四边牌，哈哈，我觉得自己能拿到9点，哪能3张都是公呢?
「开闲牌!」
我自信地让荷官把闲补的牌打开。
「公，公，公!」
身后的几位赌客大喊起来，我也跟着节奏挥舞着右臂。
荷官并没有被我们的气势吓倒，把闲补翻过来后，果然是一张公，三张牌加起来才1点。
我和身后的赌客开始击掌，提前庆祝胜利的到来，都觉得这把赢定了。我捻着手中的这张「庄补」,身后的赌客也凑近， 牙咧嘴地吹起来：「吹啊，吹，吹!」
我看着那张被翻过来的「10」,把拳头重重地锤在赌台的绒毛表面，然后又像泄气的气球，瘫坐在座椅上。
庄0闲1,闲赢。
我愤怒，我懊悔，整整170万，就一口牌被荷官杀退。
虽然输掉的170万大部分是过三关赢来的，但进了口袋，又要吐出来，换了谁，都会心疼。
04
再输280万
认赌服输，这是赌客跟赌场之间的契约。
回到酒店套房，已经是夜里的1点多，我打开房间里的保险柜，还好，里面的300万港币还在。
想放松一下心情吧，去桑拿又太折腾，于是我联系了厅里的公关小陈，让她给我安排一个女孩子。
小陈说，现在是黄金时刻，有个高素质的模特，两万，要不要?
我想了想，170万都没了，我还在乎那两万?就对小陈说，叫她过来吧。
过了20分钟，小陈口中的那个女模特就敲响房门，打开门一看，身材可以，170的个子，皮肤白皙，给人一种干净，姨妈规律的感觉。
我领了她进门，让她先去洗澡，最后把输钱的愤怒，在女模特身上发泄了两次，精疲力尽，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被老婆的电话吵醒，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敷衍了几句，说还在澳门多考察两天，就挂断电话，也没有了睡意，起床洗漱找吃的，然后再去贵宾厅开工。
离开酒店前，我拿了280万港币，要是真的上头都输完了，至少还剩下20万留路费钱，不至于在澳门乞讨。
我又回到了昨晚的贵宾厅，换好了筹码，随便找了张赌台坐下。
不得不说昨晚花了两万也是值，今天竟然不再记恨那个荷官，有输有赢嘛，待会再赢回来就是了!
此时赌上就我一位赌客，白天人不多，我让荷官先飞几口看看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公关小陈走了过来，寒暄了几句，最后说我多赢点，晚上给我介绍3万的女模特。我看着面前穿着裙装，身材婀娜多姿的公关小陈，就调侃了一句：
「要不你亲自上阵，给我打个5折呗!」
小陈淘气地笑了笑，便走开了。
此时进来一位老大叔，身后跟了两位后生，看样子像是随从或者保镖一类。
他哪都不坐，偏偏往我的赌台一坐，手上拿了几百万筹码，都是50万面值的。
他下注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眼神中看不出赌徒该有的渴望，这样的人，纯粹是来找输的吧!
真是可怜人!
荷官飞了11口后，我开始下注，扔了10万买庄，老大叔直接下注50万跟我买庄，由他看牌。
老大叔开出6点，对面闲家7点，直接被叉烧。
真晦气，摊上一个不会玩的老大叔，拖累我，搭沉船，于是我换了张台，就算输，我也要自己来输。
我从吧台取了一杯咖啡醒醒神，把最后的270万筹码分成了9份，一份30万，按照以前的打缆方式来。
这次运气不错，连续打了3口都有了，赢了差不多有90万，手上有360万筹码。我又开始懊悔了，过三关就好了：
30万，60万，120万，早就回本有赚了!
是的，我又飘了，不再按照自己的打缆公式来，直接推了120万买「闲」。我把闲家两张牌打开，一张公，一张A,小点没事，还能博牌。庄家牌开出0点，等等，这情况怎么有点熟悉?
「给我来张三边啊!」
我喊了一声，没想到补了张公。
正当我沮丧时，庄牌也是补了张公，哈哈!终于又扳回一局。
看着480万筹码，昨天输的钱，今天就全部回来了，我真的是太爱这个游戏了!
我又把480万分成了3份，一份160万，我觉得自己会一直赢下去，赢够3000万就收!呵呵，480万，一口160万，又连续输了3口，本金280万，又全部没了，天意弄人啊!
05
出码200万
我回到酒店，看着保险柜里的20万，我想动，但是不能动，再说了，20万能做什么?但我想翻身，怎么办?
找公关小陈!
我让小陈给我介绍澳门出码的档口，让他们到XX号房找我洽谈。
小陈自然是十分乐意，毕竟我的家底她是知道的，送上门的大鱼，难道不吃?
出码的人到了，我开口就是搞500万，可把他们吓了一跳，调查过我的情况后，说500万他们做不了，先做200万，一步步来。
至于小陈能赚多少，3万以上是铁板钉钉的，不用陪睡，就能赚几万，这也是为何小陈能在一年内赚到买房的钱。
出发贵宾厅前，我特意给老婆打去电话，跟她坦白自己在澳门借了200万，一个小时后告诉她结果。
「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要把家搞到倾家荡产!」
老婆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地骂着。
输了400多万，如今又借200万，还输，就是600多万，但我是赌徒，赌徒信奉什么?
有赌未为输!
「信我一次!等我好消息」
我回了老婆一句，就匆匆挂断电话。
去贵宾厅的路上，我告诉自己，这次绝对不能再输!
200万，分7份，前面6份都是30万，第7份20万，应该用不上第7份吧，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30万起注，一直输输赢赢，最后气不过，一次性把剩下的筹码都推在了「庄」上，梭哈!
牌开了，闲牌4+5,9点，直接秒杀庄牌，连补牌的机会都不给。呵呵，没想到只坚持了10多分钟，速战速决，200万全部阵亡。
出码档口的3位马仔跟着我回到了酒店，一开始态度还挺好的，给我散了烟，问我有什么打算?
06
子债父还
估计他们也还在懵逼，见过地主家的傻儿子，没见过这么傻的，不把钱当钱。我瘫坐在地板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了声：
「不知道」
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麻烦自己的父母，至于老婆，估计也猜到我在澳门的结局了。
后来小陈也给我打来电话：
「全少，这里欠的200个，你必须要还的呀，不然不好走的」
200万港币，人民币不到200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给老婆老实交代，让公司那边安排汇款。
老婆听后暴躁如雷，撂下一句我不管了，就挂了电话，留下一脸懵逼的我，与3个马仔面面相觑。
或许他们此刻也同情我吧，家里面有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婆。
过了20多分钟，电话响了，我以为是老婆气消了，没想到接电话的却是父亲!「把卡号发过来吧」
父亲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直到那一刻，我才深深感受到，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
从澳门回到家，迎接我的，是父亲的两个大逼兜，力度不大，却痛在内心深处。
父亲老了，通红双眼，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上，或许他想不明白一件事情，怎么就生出我这个败家玩意!
晚上，父亲又跟我说起，89年的时候，与我的母亲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练摊的经历，那是我头一次不觉得厌烦。
反而更加觉得对不起父母，我输掉的，都是父母辛辛苦苦几十年打拼的血汗钱!后来我才明白，在澳门赌场，决定输赢的，不是你的本金。
在赌场面前，你那点钱都是毛毛雨，赌场庄家365天不眠不休，你能7天7夜不睡觉吗?在这场与资本主义实力悬殊之战里，勇气，运气，自律，全都不管用。上了赌台，只不过是一个观众，看一场早就摆好的棋局，你我都是棋子罢了。
3个月后，正当我回归正常生活之时，来自澳门公关小陈的问候信息又发了过来：「全少，最近有来澳门玩的打算吗?我安排」
我看了看身旁的妻子，拿起今天早上刚测出双杠的验孕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决然地删掉了小陈的微信。
澳门赌场，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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