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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大队长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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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男人对女人的接近

    摩挲摩挲,梁梦一忽然转回身,闭上眼,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梁梦一的这种情绪变化,把“小姐”弄得莫名其妙。心想:方才还好好的呢,这工夫怎么忽然叹起气来了?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了?不能啊,我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挺好的呀!

    可她哪里知道,梁梦一是触景生情,是在感慨自己。心想:自己虽然已到了不惑之年,但人的心灵却不像躯体那样容易衰老;虽然有了妻室,却不能安顿他全部的情感。不论在什么场合,见到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人们,往往还会心旌摇动的。但即使是到了垂涎三尺,迈不动步的程度,他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也只能在心里面想入非非。自己喜欢的东西总要亲手摸一摸,这是人的一种本能。但理智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它要限制这种本能。假设在大街之上,看到哪个女的好看,一时不能自持摸了人家一下,那可就麻烦了:轻者会遭到耻笑唾骂,重者会被当作流氓而绳之以法。只有在这种地方,只有在身边的这个“小姐”面前,他才能够随心所欲。

    好像是要再次证实这一点,他再一次地一手攥住“小姐”的手,一手抚摩她的脸,她的头发。果然,她是顺从的。梁梦一的心里感到了极大的快慰和满足。为此,他非常感激这位“小姐”。忽然,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衣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说道:“今天我们这几个人是统一算账的,不管他们给你多少,这五十块钱是我单独给你的。”

    这是出乎“小姐”意料的。她高兴地接过钱来,头靠在梁梦一的身上,柔声说道:“郝哥真好。”

    本来,梁梦一囊中羞涩,又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一出手就给五十块钱的小费,这在他还是生平头一回。但一想到这“小姐”给予他的那种美妙感觉,一想到自己到了四十岁才有过这么一次,他觉得这个钱花得值!

    梁梦一似乎要把眼前的这个“小姐”印在脑海里,他一眼一眼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亲切、欣赏和喜欢。“小姐”被他真诚的目光感动了,她显得很温柔,甚至还有几分羞涩,因而也愈发地动人了。这种近乎恋爱般的感觉,在这种地方是绝无仅有的。这“小姐”自做了这一行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梁梦一这样的男人。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世,不免又暗自神伤。她又倒了一杯酒送到梁梦一的手里,亲切地说道:“再喝一杯吧!”

    梁梦一本来不怎么能喝酒的,但在这种气氛之下,又见“小姐”如此殷勤,也来了豪情,接过酒杯,一扬脖,一饮而尽。

    男人对女人总是得寸进尺的。尽管梁梦一善良、真诚、文明、礼貌,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在这种环境下,对身边年轻漂亮、充满青春活力的“小姐”,总有点想入非非。就像再老实的猫也会对近在咫尺的鱼儿动心一样。两杯酒下肚之后,他的胆子就大了许多。他先看看门口,听门外没有什么动静,就一手揽了“小姐”的腰,另一只手就要摸她的胸前。

    这种事,对“小姐”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早就习以为常了。当然,有时候心里面也觉得挺不是滋味儿的,忍不住也想拒绝,甚至也想发火,但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干了这一行,也就讲不起了。比较之下,像梁梦一这样既真诚又慷慨的人,她从心底里还是能够接受的,但装还是要装装的。

    她扭动着身子,“不嘛,不嘛”地叫着。显然,这种拒绝太没说服力了,与其说是在拒绝,不如说是在鼓励。于是,梁梦一的胆子就更大了,他的手从“小姐”外衣的底边进去,又挑起扎在裤腰里的内衣,贴着光滑的肚皮向上摸去,一下子就摸到了那两块鼓鼓囊囊的肉。

    这是除了妻子之外,他第一次摸到别的女人的胸部。感觉和妻子的好像也没什么两样。但他仍然感到非常的满足,因为这是别的女人的。男人的好奇心和天性中总想占有更多女人的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梁梦一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心想,一起来的几个人也该快走了。到时候,人家一张罗走,自己就得跟着。一想到一会儿就得和眼前的这个“小姐”分手了,她是外地人,说不定哪天就离开这里到别处去了,自己呢,明天就要回市里了,说不定何时才能再来呢,此一别,今生今世怕再也难以见面了。一想到这些,心中不免一阵伤感。

    此时,隔壁房间里,司机小魏正扯着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在和“小姐”唱歌。这是在当时的娱乐场所里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梁梦一不知道这首歌的歌名叫什么,但其中的歌词他却记住了几句: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它那哀婉、柔情、伤感、缠绵的曲调,再加上男女二重唱的特殊效果,给梁梦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听了这首歌,梁梦一更有了失去今天就再也难以找回的无奈感觉。为了不给将来留下遗憾,他要尽可能地享受好今天,他要在分手之前和“小姐”再有点更加深入的接触。

    其实,男人对女人的接近,总是以女人那最为隐蔽的一处为最终目标的,就像登山的人总是以登上山顶为最终目标一样。要说区别,只是在奔向这个目标的过程中所表现的方式方法不同罢了:有的人可能是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直奔目标的;有的人可能是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迂回前进的。当然,由于种种原因,有些人可能会望而却步,永远也达不到目的,但他心里的方向标却总是指向那里的。这是造物主赋予男人的一种本性。任何文明与修养都只能掩盖本性,而不能改变本性。只要客观条件许可,这种本性总要显现出来的。

    如果说方才梁梦一还是得寸进尺的,那么,现在他又要得尺进丈了。

    他的手攀过了那两座荒山秃岭,又要深入那道丛林沟谷。本来,从后面下去不如从前面下去来得方便的,但从后面下去自有它的好处,万一有人突然开门进来,不容易被别人发现的。

    梁梦一的手紧贴着“小姐”那光滑的臀部下去,还没到地方呢,却碰到了一块纸。小姐说:“来事儿啦!”

    听罢此言,梁梦一就像开车的司机遇到了红灯一样,不得不立刻刹闸……

第一部分 色情场所的魅力所在

    在这之前,梁梦一只听说抽大烟是容易上瘾的,但他没试过;现在他算知道了,其实,去色情场所也是容易上瘾的,这个他倒是试过了,一试就迷上了。

    自这次郊县之行以后,那蓝梦夜总会,那夜总会里的那个“小姐”,那“小姐”漂亮的脸蛋儿,柔软的纤手,飘柔的秀发……她整个的音容笑貌,以及所有那天的情景,都时常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以前,他只听说过那种色情场所如何如何,但那只是听说,现在总算有了一点感性认识。那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既有赏心悦目的美好感觉,又可以随便地去接近。而在日常生活当中,能够赏心悦目的人很多,却很难接近,或者根本就无法接近,至少在他梁梦一是这样的。只有在这种色情场所,只要你能够选择到赏心悦目的,也就同时选择了可以随便接近的。这就是色情场所的魅力所在。

    在与那个“小姐”共度的一段时光里,梁梦一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对他那颗苦闷的心灵,就像服了一剂良药一样。于是他就想,若是那天的情景能够再重演该有多好啊!他甚至还进一步想:那天他是和几个人一起去的,除了趁别人不在跟前的时候搞点摸摸索索的小动作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事情。假设那天是他一个人单独去的,和“小姐”单独开一个房间,钱给到位,门闩一插,或许真的可以想啥来啥呢!据说,在好多色情服务场所,都有那种所谓的“欲望终点”服务项目的,用“小姐”们的行话说,就是所谓的“做大活儿”。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很可耻的,但他的心里确实是有这种不可告人的欲望的。男人喜欢寻花问柳就像女人喜欢穿衣打扮一样,都是一种天性。

    在梁梦一的感觉里,那花花世界的大门只对他开了一道缝儿,他还没有真正走进里面去。但仅仅从这道缝儿里看到的就已经让他茅塞顿开、欣然惬意了,若是再走进门里面去那又将是怎样的感觉呢?他对那大门里面众多的未知事项充满了好奇和遐想。

    这以后,再经过那些夜总会、啤酒屋、练歌房之类的地方的时候,梁梦一总是心驰神往,恨不能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但一想到自己那干瘪的钱囊,他又不得不非常遗憾地走开。有几次,看着那招摇于门口的艳丽而撩人的“小姐”们,他真地迈不动步了,就像铁之于磁石那样被强有力地吸引住了。最后,他那一息尚存的理智总算战胜了本能的欲望,他终于拖着艰难的步子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当然,如果仅仅为了一次体验,偶尔在里面混一回,按照无兹市的行市,据说有个一百二百的也够了,他也不是真的就拿不出那个钱来。他怕的是“?烙不贵卤子贵”,担心那种地方有可能暗藏陷阱,遭到敲诈,更怕被警察抓住。要是被警察抓住了,挨罚不说,弄不好连工作都有可能丢掉的。据说,有的个别警察甚至和“小姐”勾结在一起,拿“小姐”做诱饵,骗取罚款,中饱私囊。他不敢冒这个险。现在好多事情都是这样,虽然明令禁止,却又不能根本杜绝;既打击,又打击不力,松一阵,紧一阵,结果只是抓倒霉的。

    就在梁梦一这次郊县之行不久,市里某部门的一个科长,在啤酒屋里正和一个“小姐”鬼混呢,不料被两个警察当场抓住了。两个警察在一旁悄声合计之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按照治安处罚条例的规定,应该对你拘留十五天,或者进行劳教,同时并处五千块钱罚款。你看怎么办好?”那科长听罢,面无惧色,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五千块钱嘛,也别让两位白辛苦一回,我再多给你们两千块钱,算我谢两位的了!拘留和劳教就免了吧!”说罢,掏出手机,拨通手下的一个亲信,让他张罗七千块钱马上送来。果然,不一会儿工夫,那亲信就送来七千块钱。两个警察收了钱,客客气气地就把这个科长给放了。

    由这个例子,梁梦一想到:如果那被抓的是自己,他上哪儿弄这七千块钱去呀?没有钱,事情就不好办,那可就真的惨了。这年头,没有钱就得老老实实、消消停停地过太平日子,千万别惹事,惹了事就应付不起。

    为此,梁梦一感到很伤心。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悲惨了:工作上没有成就,事业上没有造就,一败涂地,一筹莫展;想到色情场所消愁解闷,偷得片刻欢娱吧,又囊中羞涩,不敢轻举妄动。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梁梦一就在心里想:没有钱也就这样认了;若是哪一天自己也有钱了,别地先不说,一定要到色情场所好好潇洒一番,弥补一下自己在这方面的缺憾。

    如果说梁梦一的这一想法就像是一粒种子,那么,他现在真的有了钱了,就像种子植于土中,有了阳光和雨露,这粒种子就一定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

    5

    “杨师傅,我们屋的报纸拿走了吗?”

    早晨上班,经过收发室门前的时候,梁梦一朝正在里面摆弄报纸的老杨头儿问到。

    “还没呢,——给!”老杨头儿一面说,一面就把一份市报从收发室的小窗口递了出来。这是梁梦一他们科里唯一的一份报纸。

    为节省开支,单位的报纸订得很少,像省报、《参考消息》、《人民日报》等大报只有阅览室和几个局领导才有,其他科室就只有一份市报。

    梁梦一接过报纸,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随手翻看着。对市报上的内容表现出如此热情和关注,这在梁梦一还是第一次。

    这几天,梁梦一除了翻阅市报,也开始注意收看市台的“百姓故事”、“市井见闻”一类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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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

    梁梦一所以倾注精力看这些报纸和电视节目,目的是想看看这些媒体上,是否有和那二十万块钱相关的消息。

    上班时间,梁梦一原本不爱这屋那屋地乱串的。一来他不是那种爱唠闲嗑儿的人,这方面他和言异群有点相似。二来他觉得自己岁数大了,也没能混出点名堂来,什么都不是,事事不如人,精神上就有点灰溜溜的,哪屋也不愿意去。但这几天他却有点一反常态,人们不时可在别的屋里看到他的身影。

    单位人浮于事,那点工作有两三个小时就能做完了,其余时间没事可做,大家就张三长李四短、天南地北地闲聊。在这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城市里,有一点点新闻,不出两天,就能传播得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梁梦一这屋那屋地走动,也是想在人们的闲谈中,听听是否有关于那二十万块钱的内容。

    梁梦一隔壁那屋是管后勤的侯明哲和做内保工作的艾侃两个人。这老侯五十多岁,身体微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艾侃也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身体略显瘦削,但精神矍铄,一双大眼睛熠熠生辉。两个人的共同之处,都是岁数偏大,社会经验丰富,人情世故知道得比较多,闲聊起来,天南地北,滔滔不绝。老侯长艾侃几岁,别人就给他们起外号,管老侯叫“大白话”,管艾侃叫“二白话”。但白话归白话,不该说的话他们绝不乱说。他们都是属于那种年岁已大,好时光好机会都已过去,只好一天天地混日子,却又精神超脱,自寻乐趣的老“油条”,都是闲话不说,废话不断,却又很有分寸的明白人。可是,闲话和废话怎么个界定法呢?这在汉语辞典里也难以区分清楚。按时下人们的理解,闲话应该是指那种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政治的、人际关系的麻烦的话;所谓废话呢是指那些不涉政治、不涉时局、不伤个人,无的放矢,却又能愉悦别人,也能愉悦自己的闲聊。总之,说闲话得罪人,说废话联系人。他们深得此中的奥妙,弄得领导同事,上上下下,嘻嘻哈哈,融洽得很。

    这天早晨,梁梦一一走进隔壁那屋,就见艾侃站在地中间,一面用手比划着,一面伸长了脖子问:“你们谁听说过前几天发生在向阳街附近的一件事?”

    艾侃这么一说不要紧,梁梦一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有关丢钱的事?不错,时间、地点都吻合的。只这么一想,一颗心就猛跳起来。

    见没人说什么,艾侃更加自鸣得意地说:“没人知道吧?”

    老侯放下水杯,手一摆,说道:“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艾侃往老侯跟前凑了凑,手一伸,说:“想听吗?给一支烟!”

    “不想听。”老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故事得听,烟也得给。”艾侃说着便伸手去夺。

    没办法,老侯便一人一支地发了,大家都笑着点上了。只有梁梦一没有笑,他心里正在“打鼓”,哪里还笑得出来!

    艾侃吸了一口烟,接着讲道:“话说这天晚上十二点多——就是后半夜吧,有个蹬三轮车的,还在街上遛,就见一个女的过来说要坐车……”

    艾侃刚讲了这么两句,老侯就插话道:“深更半夜,一男一女,有戏!”

    “没出息,你就能往那事上想!”艾侃接茬儿说:“蹬车的问那女的到哪儿?那女的只说让他一直往前走,到地方就告诉他。像这样告诉地方的,蹬车的也遇到过不少,也并没在意。半道上闲唠嗑儿,那女的很气愤地说,现在楼房建得太多了,又不好好规划,把她家的房子都挡了光……她说她家住的是红色的房子。

    “等走到一个小巷口时,那女的说要下车,并叮嘱蹬车的不要回头看。说罢,随手给了他十块钱,告诉不用给她找钱了。蹬车的觉得蹊跷,刚走几步,就好奇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那女的忽地一闪就没了踪影。蹬车的立时就有点发毛,再一回想她说的红房子,便联想到装死人的棺材,心里更是害怕。一身冷汗地回到家中,将事情的原委说与妻子,一家人都很惊恐。忽然想起给钱的事,待到从衣兜里掏出那钱来一看,竟是一张‘纸钱儿’。这一吓,竟把那车夫吓得昏了过去。他妻子又掐人中,又抹后背,这才缓过气来……说是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故事讲完了。在场的几个人,先已听说过这个故事的,在有些细节上产生分歧,有说这样的,有说那样的,争论了一番。刚第一次听说的,思想和精神还都沉浸在故事之中呢。到这时,梁梦一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这时,老侯站起来,拿起暖壶往自己的茶杯里续点水,瞅一眼艾侃,说道:“我讲一个也是在同一天,也是发生在向阳街一带的一件事情,你知道吗?”

    听老侯这么一说,梁梦一的心里又咯噔一下,心想:这回可准是说那二十万块钱的事啦!这么一想,一颗心又怦怦地猛跳起来了。

    正这工夫,和梁梦一一个屋的言异群也进来了。这人中等身材,衣着朴素整洁,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本来是学专业技术的,却对文学感兴趣;专业没怎么学好,各种闲书倒是看了不少。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对鲁迅的杂文就特别偏爱,久而久之,总爱用批评的眼光看问题。参加工作以后,不知在哪儿又看了一本台湾作家柏杨写的《丑陋的中国人》。读罢此书,对身边的人和事更是看不顺眼。对别人家长里短、交际逢迎的闲聊,他不感兴趣,更是插不上言,但一谈到国家社会的大题目,便情绪激昂,慷慨陈词。较比常人,他思想上的确有点深度,也常爱发表一些独特的见解,但在别人看来,都不过是毫无用处的奇谈怪论而已。他爱咬文嚼字,字写得也不错,但这种性格的人,纵然有点才气,也注定不会被重用。这种人若是赶上“五四”运动时期,准会成为一个冲锋陷阵,不畏牺牲而为后人称颂的仁人志士,但在太平盛世的今天,就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总之,言异群是个很特别的人,和老侯、艾侃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因为常蹙着眉头,才三十多岁,眼角就出现了皱纹,也有了不少白头发。

第一部分 眼皮子底下生操活人

    “都知道恺撒大酒楼吧,事儿就出在那儿……”

    老侯刚说了这么一句,言异群就感慨万端地说道:“现在什么都要借点洋味儿,好像一有了洋味儿就身价倍增了似的,真是洋奴哲学……”

    老侯一见言异群插话,就歪着头把话打住了。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耐烦地嚷嚷道:“别打岔,老侯继续往下讲!”

    老侯这才干咳一声,接着说道:“这天贺三儿领了几个哥儿们到那儿去吃饭。上菜的时候,贺三见端菜的女服务员模样不赖,一时高兴,就在屁股上摸了一把。这个服务员是刚从农村到城里来打工的,是个纯朴倔强的乡下姑娘。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贺三儿原是个惹不起的活阎王,若是知道也许就不敢吱声了,可她不知道啊!这个姑娘当时就不高兴了,嘴里嘟嘟囔囔的,骂贺三儿‘缺德’。贺三儿哪见过这个!腾地火就上来了。正好又喝了酒,借着酒劲儿,冲那姑娘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不?你敢说我缺德?好!你说我缺德,那我就缺一回德。摸你一下不行,老子我今天……老子我今天还要操你呢!’说罢,就来扒这姑娘的衣服。

    “贺三儿是什么人,谁敢拦挡?桌上几个人有的实在看不下去,就转过身去;有的巴不得看这种热闹,直看得裤裆挑起老高……任凭那姑娘怎样喊叫,怎样挣扎,就在屋地当中,当着众人的面,就给糟蹋了………”

    艾侃笑着说道:“你拉倒吧,尽瞎白话,我怎没听说呢!”

    老侯反驳道:“你没听说的事情多着呢!你爱信不信。”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敢强奸人?”言异群义愤填膺地说道。

    老侯不屑地看看言异群,“我们不懂什么叫‘光天化日’,也不知道什么叫‘众目睽睽’,我们就知道那是大天白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操活人。”

    “关门,关门,赶紧关门!这么动听的话,可别让女士们听了去。”艾侃说着,就要起身去关,站在门口的言异群抢在前面把门关上了。

    老侯接着说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怎么啦,人家还有人命呢,都好几年的事了,谁把人家怎么啦?是抓进去几回,可过不几天不又放回来了吗?说是证据不足,其实……得,咱别再唠这事儿了!”

    言异群又接过话茬儿,“你不往下说,其实谁也都明白,‘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只要钱给足了,黑的也能硬说成白的。这在司法部门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只是现象,产生这种现象的症结何在呢?一些人极端自私,没有社会责任感,更缺少公正之心,见利忘义,权力又得不到有效的监督和制约,这就难免产生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权钱交易等腐败问题。这就需要深化改革。就像官方舆论说的,改革当中出现的问题只能通过深化改革才能得到解决。这话听得太多了,耳朵磨得麻木了,也就不拿当回事了,实际上这话是具有深刻意义的。但是,中国人自私胆小,文化素质低,缺少社会责任意识,背地里嘀嘀咕咕,牢骚满腹,拿到大面上的时候,却又都成了只会说‘好好好’的捧臭脚的和事佬。所以说,中国的改革只能是由上往下地贯彻,而不能由下向上地推动,因而改革也必然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还没等言异群讲完,老侯就皱了皱眉,出去了。艾侃还算给留点面子,说了一声“上趟厕所”,算是找了一个理由,也出去了。梁梦一见主人都走了,觉得再在屋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也想走,但此时屋里只有他这么一个听众,他若再走,会让言异群下不了台的。像言异群这种人,虽然人情世故方面差些,但人并不坏,脑袋也不笨,他不想让他太难堪。没办法,他就只好心不在焉地听着。

    言异群也看出别人对他的话不感兴趣,见屋里只剩下梁梦一一个人,也就不再往下讲了。只在心里说:中国人就是这样,涉及个人利益的,他们削着脑袋往里钻,只要对个人有好处,他们可以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甚至可以厚颜无耻,不讲良心,不顾人格,而对于关乎国家社会的事情,他们就漠不关心了。

    言异群在心里感慨一番,叹息一番,无可奈何地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通过几天来各方面的观察,梁梦一没发现和那二十万块钱有关的什么消息,也就放宽心了。接下来就是怎样把这些钱存起来的问题了。

    第二天早晨,梁梦一见外面天气挺好,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错,就想到省城存钱去。他准备在那儿存十五万,其余五万就存在本地,以备随时之用。

    七点刚过,妻子和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都走了。梁梦一就往单位打电话,跟庄正撒了个谎,说家里厕所水箱坏了,要找人修一修,上午就不到单位去了。

    请完了假,梁梦一就把放在门口吊柜里的钱兜拿了下来。看着那么大一摞钱,他又犯了合计。

    在这以前,梁梦一身上带几千块钱的时候都没有过,现在一下子带上十多万,心里自然很紧张的。究竟该怎么个带法呢?揣在衣兜里吧,十几沓大票,硬邦邦的,兜里揣得鼓鼓的,太明显;装在手提兜里吧,容易被人一把夺走,觉得更加不妥。这年头,为了钱财,人们就像疯了似的,铤而走险的大有人在。在火车、汽车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敢明目张胆地抢劫。这样的例子,远的近的大的小的,已听说过不少了。万一真的遇上了,在手持凶器,结伙作案的歹徒们面前,斗又斗不过,逃又逃不了,到那个时候,有多少钱还不都是人家的。

    那么,怎样才能更安全些呢?

第一部分 一个勇斗歹徒的英雄

    梁梦一正犯愁的时候,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现代京剧样板戏《红灯记》里饭盒里面藏密电码那一幕,由此受到启发,又经过一番细节构思,一个比较理想的方案终于产生了。

    他先上离家不远的一个菜市场买了几斤猪肉,几条刀鱼。回家后,找一个很破旧的抹布,把十五万块钱包裹起来,放在一个菜篮子底下,上面再放上方才在菜市场上刚刚买回的东西,把抹布包遮掩起来。他故意把上面的猪肉和刀鱼裸露着。心想,一看到这些油乎乎腥蒿蒿的东西,谁都会躲着的。假使真的遇上了歹徒,翻遍身上,也不会来翻这么一个脏兮兮的菜篮子的。想到此,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非常自豪。经过这样一番伪装,梁梦一心里面算是踏实多了。

    为防万一,梁梦一又把自家的一个匕首状的不锈钢菜刀藏在菜篮子的边上,若真遇上抢劫的,真的连他的菜篮子也要翻的话,他就准备拔刀自卫,奋力一搏。这时,他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勇斗歹徒的英雄。只这么一想,浑身的血液就沸腾起来了,胸脯也挺得更高。

    可实际上,一路之上什么危险意外也没遇到,一帆风顺地就把钱存上了。

    钱存上了,把存单放在什么地方好呢?梁梦一又费了一番脑筋。最后拿定主意,把那张十五万块钱的存单折叠成一小块,外面包了一层白纸,用手捺平整了,用透明胶带粘在门口上那个吊柜里面紧靠吊柜门的旁边。如果不把头伸到吊柜里面勾着头往回看的话,谁也发现不了的,拿东西的时候又碰不着。

    那五万块钱活期存折的页数多,不好粘到哪儿,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放在家里又容易被妻子发现,这样,梁梦一就决定把它存放在单位里。因为存的时候加了密码,即便万一被人偷了,钱也丢不了。

    存折存单都放好之后,梁梦一又想到那个小兜。

    钱是捡来的,不是偷来的。但在梁梦一的感觉里,那个小兜就像作案工具似的让他看着不安,怕万一被人发现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把它顺着缝口撕开,正好前几天给窗户刷油,油刷还没干呢,他就把刷子上的残留油漆随便地往那撕开的兜上乱抹了一通,直弄得面目皆非,一塌糊涂,就卷了一个卷儿,连同厕所里的手纸一起塞进垃圾袋里扔掉了。

    做完这一切,梁梦一觉得很满意,对自己的机敏、警惕和细心很欣赏。心想,如果让他做一名特工人员,他一定会做得很出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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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中国人是最讲面子的

    6

    梁梦一早就听说过“洗钱”这个词,但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通过闲谈中请教别人,又通过查阅最新版本的辞典,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所谓洗钱就是把非法得到的钱款,通过存入银行等手段改变钱的名义、性质,使之成为合法收入。这一过程就是所谓的洗钱。这是个外来词汇。在西方某些法制特别健全的国家,个人的所有经济活动都要受到相应的法律制约;个人的收入和存款情况,都在有关部门的监督掌握之中,都是有案可查的。违法者的非法收入,比如像贩毒分子所获取的钱款,因为不是合法来源,既不能存,也无法花,要存要花,都会引来有关部门的调查,就会真相败露。恐于此,这些犯罪分子往往就把钱存到境外去,或在境外搞点什么投资,取得合法收入名义之后,再把钱转回到国内,就变成了合法收入。

    当然,在我们国家还没有相应的法律和机制来监督公民的个人收入和银行存款情况。这也正是贪污受贿、非法经营、走私贩毒等各种犯罪活动猖獗的原因之一,同时也说明了我们国家法制还不够健全,管理还不够严密。

    中国人对个人收入、家庭财产,向来都是讳莫如深的,即使是父子兄弟之间也从不问及此事。但在夫妻之间,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特别是像梁梦一这样靠固定工资维持生活的家庭之中,一分钱的收入与支出都是可以统计出来的,想要有什么秘密也不可能。他必须找一个正儿八经的来钱道儿,哪怕挣一个说俩,说仨,甚至赔了也说赚,总而言之,就是要把那笔钱转化成名正言顺的家庭收入,然后才能往出花。不然,妻子问上了,“这个钱是哪儿来的?”“那个钱是哪儿来的?”他怎么回答呢?所以说,他必须来个家庭洗钱。

    可是,这钱怎么个洗法呢?找个什么样的来钱道儿呢?他苦思冥想了好几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早晨上班,老侯来得挺早,打了开水,沏了茶,见屋里就他一个人,没人唠嗑儿,也没什么事可做,就端了茶杯走到隔壁梁梦一这屋里来了。不一会儿,艾侃也过来了,他也是个耐不住寂寞,喜欢扎堆儿的人。

    艾侃刚一进门,就不打自招地说道:“昨天晚上又喝多了。”一面说,一面咧着嘴,捂着肚子,显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情状。

    “喝多少哇?”梁梦一笑着问道。

    艾侃又咧了咧嘴,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大杯白的,完事又整几个啤的。”

    “在哪儿喝的?”

    “圆梦缘。”

    “圆梦缘?在哪儿呀?是新开的吧?”

    “公园往里走,靠东墙根原来不是有一趟禽舍嘛,现在改成了酒店,刚开张才几天。昨天一个同学找吃饭,听说圆梦缘那儿狗肉做得不错,就上那儿去了……去吧,喝得难受;不去吧,又惹得人家不高兴——真没办法呀!”

    “你没吃出鸟粪味儿来吗?”老侯打趣儿地问道。

    “你净瞎扯!——里面环境还真不错呢,菜也挺好,狗都是饭店自己杀的。昨天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刚杀完一个,正往下割肉呢!”

    闻听此言,言异群两眼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地皱着眉,自言自语,无限感慨地说道:“唉,中国真不愧是酒的大国呀!大酒店小酒馆到处是,多如牛毛……公园里本应该是鸟语花香的地方,现在竟然……唉!”他本想说“竟然被酒鬼们占了”,但怕引起众怒,因为他知道在场的几个人当中,除了梁梦一不怎么爱喝酒,剩下的几位都是对酒挺有好感的人,所以话到嘴边,叹了口气,又咽了回去。

    艾侃是个对酒特别亲的人,只要一看到酒,两个原本就挺大的眼睛睁得更大,而且放光;一顿喝上半斤八两不在话下,一天三遍酒也不嫌多;不喝酒的时候嗓门就挺高,喝了酒音量能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两个音阶,说起话来满走廊都能听到。在这种人面前说酒的坏话,自然犯忌。他知道言异群对酒没有好感,当下就故意气言异群道:“酒可是好东西呀,‘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和梁梦一一个办公室的小商岁数不大,酒桌上却也是个豪爽之人,对酒也是有好感的,也附和着说道:“酒能沟通人们之间的关系,能加深朋友间的感情……”

    言异群对酒可说是深恶痛绝。此时又忍不住感慨道:“酒这东西是什么人发明的呢?都说中国人活得累,依我看,酒桌上的中国人活得更累。人们一喝上酒,就像进行一场战斗,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本来,人的酒量是有大有小的,能喝就喝,不能喝就拉倒呗,可是不行,他非要劝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吐血’。中国人是最讲面子的,谁能不给别人面子呢?谁能承认自己和别人感情浅呢?于是就得硬着头皮往下喝……该谁先起杯,谁后起杯,要论资排辈;轮到谁起杯,还要搜肠刮肚,像模像样地讲上几句,仿佛要把人一生的聪明与机智全都用在这上面……说错了话要罚酒,端错了杯要罚酒……同龄人要单喝,老乡要单喝……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乱成了一锅粥……但在这看似热热闹闹、一片混乱的表面之下,人们的头脑却并没混乱:该讨好谁,该巴结谁,谁大谁小,尊卑贵贱,心里分得清着呢……喝多的,强打精神,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以此向别人显示他喝酒的实力与头脑的清醒;没喝多的,却故意装作喝多了,给人的印象是‘这人实在,够意思’,以赚取别人的好感……总之,酒桌上最能看出中国人狡黠、油滑、虚伪与自负等各种性格特点……外国人要想了解中国人,不用到别处去,只要到饭店里看看中国人喝酒时的场面就够了……”

第二部分 所谓的形象工程

    老侯摇摇头,说道:“小言,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人就是怪,啥事都和别人看法不一样。”

    言异群一时无语。

    隔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不是我怪,我是弄不明白,好端端一个公园,干吗非要开一个酒店呢?”

    老侯又用批评的语气说道:“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谁承包不讲经济效益?公园一年的门票能有几个钱,不搞点别的能养活那些职工吗?”

    “事业单位不是有事业费拨款吗?”

    “拨款,拨什么款?我有一个在园林部门工作的亲戚,听他说,现在的公园都是事业单位企业管理,都是以园养园。财政本身就没钱,拿什么给你拨?”

    “财政没钱,领导买小汽车怎么有钱呢?公款吃喝怎么有钱呢?超标准建办公楼怎么有钱呢?”

    “这你可别问我,我可回答不了你,你还是问市长去吧!我可服了你了。”

    言异群越说越来劲儿。“一边是财政赤字,捉襟见肘,一些基本的公益事业搞不了,搞不好;一边是当权者摆阔气,高消费,一掷千金,或者劳民伤财,搞一些所谓的形象工程,在为自己树立政绩的同时,又从中捞取好处,可谓名利双收,结果却给地方财政造成更大的负担……”

    老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小言哪,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一说话就扯远了。你是啥呀,不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吗?你管那么多干啥?你管得了吗?你呀,就是赶上好时候了,说啥都行,没人管,若是赶上‘反右’那会儿,就你这种人,早就给你打成右派了。你信不?”

    老侯说着,瞅瞅在场的几个人。大家有的点头表示赞成,有的笑而不答,潜意思里也是持肯定态度的。

    经老侯一通抢白,言异群也不再说什么了。但心里却不服:哼,中国的事情坏就坏在这种明哲保身的人太多了。

    刚肃静一会儿,艾侃又耐不住寂寞了,接着方才的话茬儿说道:“在圆梦缘吃完饭,又转悠到公园的曲艺厅里。我也是头一次到那儿去。一看,还真挺有意思的。”

    “就是扯屁嗑儿,拉大皴呗!”梁梦一淡淡一笑说道。

    “是呀,是扯屁嗑儿,拉大皴哪,可人们喜欢这一口儿啊!若没有这些,还没人去看呢!”

    言异群又接着说道:“所以爱看这些东西,一是中国人思想浅薄,文化素质低,只适于欣赏这种粗俗的东西;二是现在的人们都太浮躁了,没有欣赏高雅艺术的那份恬淡心态,更没有欣赏严肃东西的深刻思想,只图哈哈一乐,‘阎王爷操小鬼——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深沉的东西,只会哈哈一乐,那这个人绝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同样,一个国家的大多数国民如果没有一点深沉的东西,只会哈哈一乐,那这个国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

    老侯早听得不耐烦了,皱皱眉说道:“没人爱听他那一套。艾侃你接着说!”

    艾侃清清嗓子继续说道:“看的人还真挺多,后去的,没座位,在后面站着也看……最逗乐儿的是一个单出头段子,讲得是哥儿俩找‘小姐’的故事。说是有这么哥儿俩,听说站前一带的‘小姐’挺便宜的,晚上就到站前去转悠。转悠来转悠去,还真就碰上了拉客的,就跟着去了小旅店。一谈价,哥儿俩是穷鬼,两个人身上一共才五十块钱,只够找一个‘小姐’的。哥儿俩一合计,干脆俩人找一个吧,若是‘小姐’不同意呢,也就算了,哥儿俩谁也不找了。哥儿俩还挺团结的。‘小姐’一想,现在客人少,生意清淡,只要有钱可赚,多熬一会儿就多熬一会儿吧。于是就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算我今天倒霉。要两个一起来就一起来吧!’”

    可是,一起来怎么个一起来法呢?艾侃又绘声绘色地接着讲下去。讲到精彩之处,把在场的几个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对门庄正那屋的房门半掩着。听到这屋的笑声,庄正微微地皱了一下眉。一方面,梁梦一这屋是他的管辖范围,上班时间大声喧哗,影响不好,他作为科长有管束不严的责任;另一方面,他是个多疑的人,担心别人背后是不是在说他什么。

    他放下手中报纸,推门走进梁梦一这屋里来。一来他要从人们的面目表情上判断一下,人们所谈所笑是否与他有关;二来他相信他的出现可以使人们的笑声有所收敛。

    他自知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板不得面孔,就似笑非笑地问道:“什么事呀,这么高兴?”

    老侯把其中最精彩的地方又重述一遍,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庄正怕哄堂大笑影响不好,结果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之后,老侯喝了一口茶,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提起酒馆饭店,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们家附近有对儿小夫妻,原来都是机械厂的工人。因为厂子效益不好,连年亏损,开不出支来,俩人一看厂子没指望,就干脆自寻出路,亲戚家、朋友处,东挪西借地凑了点钱,自己开了一个小饭店。夫妻俩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两三年下来,也能攒下几万了;去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三口,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这个男的手里有了点钱,就不学好了,在外面拈花惹草,和一个姑娘扯上了。偏偏这个姑娘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常和几个小流氓混在一起,知道底细的都躲得远远的,这小子倒好,不知道香臭。在一起鬼混了几回,女的怀孕了,男的想甩都甩不掉了。没办法,只好和媳妇提出离婚。男的也觉得理亏,就把这个小饭店留给了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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