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自来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十二月份,天气渐寒,白昼渐短。
李思平已经升入高三,学习日渐忙碌,已经很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和黎妍在网上聊天,好在沈虹不在家,黎妍闲暇时间没有了顾忌,基本都是在网上泡着,两人相遇的机会反而多了起来。
女儿不在家,黎妍就有些放飞自我,不再以家为中心,经常在单位住。
李思平繁忙的学习之余,已经被沈虹逼着去黎妍家里打探了好几次。
其实他觉得毫无必要,黎妍怎么说也是个大人了,虽然他去的这几次都闻到了垃圾袋酸臭的味道和淘汰了一批冰箱的过期食物,但他真心觉得,黎妍不至于过期食物还能吃。
但他当然不会拒绝沈虹的要求,一来朋友之间,帮这点忙举手之劳,二来嘛,能悄悄的潜入黎妍家里,对他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件事。
每当他看着那张电脑前的椅子,想着黎妍就是在这里分开双腿,一边自慰一边和自己聊天,李思平都冲动的很,恨不得抱着椅子就亲几口。
他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黎妍的卧室,没敢乱翻衣服,只是看了看抽屉和柜子,没发现他想象中的性感内衣和自慰用品,让他失望之余又颇为欣慰。
今天是周六,沈虹早早就给李思平打了电话,让他今晚去她家里看看。
因为分隔太远,黎妍给女儿配了手机,方便联系,也方便了李思平。
电话里,沈虹再次要求李思平去她家里看看,李思平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明明半个月前才去看过的,为什么又要去看?
沈虹告诉她,电话里黎妍告诉她家里卫生间的灯坏了,晚上她上厕所都摸黑去的,所以这次是让李思平去换个灯泡。
“你确定黎阿姨没在家?”李思平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蹑手蹑脚的蹿进黎妍住的医院家属楼。
“我确定,我刚放下电话就给你打了,她今晚上在单位值班,晚上肯定不回来。”沈虹早就做好了前期侦查工作。
“那我进去换灯泡了,换完了我告诉你。”李思平跟做贼似的掏出沈虹早就交给自己的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拧开门锁。
门应声而开。
“够粗心的,竟然都不反锁。”李思平轻轻带上门,解开书包,把准备好的手电和灯泡拿出来。
为了不出意外,他甚至准备了三个度数、款式不同的灯泡,免得换完了灯泡被黎妍发现不对。
电闸就在门口,他直接拉了,然后也没换拖鞋,光着脚板朝卫生间走去。
这栋楼是医院家属楼,年代久远,卫生间的灯还是那种最简单的款式。
李思平推开洗手间的门,用手电晃了一下,高度还行,他踩着凳子应该就够得着。
到厨房搬来了凳子,他踩着凳子就上去了,拆开吸顶灯的盖子,拧开一看,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根本不是沈虹说的那种普通的灯泡,而是白色的回形灯管。
“也就是我英明神武,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李思平用嘴叼着小手电,看清了日光灯管的瓦数,换上了自己准备好的灯泡。
虽然形状不一致,但瓦数相当,盖上盖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李思平很满意自己手脚利落这么快就换好了,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客厅门口合上了电闸,然后开了客厅的灯。
他吹着口哨,走到卫生间开了灯,看着效果不错,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要去黎妍的房间躺一会儿,然后就回家。
没等他转过身,感觉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后背,李思平吓出了一身冷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跪下,手抱头!动一动我崩了你!”
身后传来的声音微带沙哑,女性音调中带有一丝男性的果决。
李思平放下心来,赶紧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黎阿姨,黎阿姨,别开枪,是我,李思平!”
“李思平?”黎妍绕了个大圈转过来,刚才羽绒服的帽子挡着后脑,她真没看出来是谁,此时一看,果然是女儿的同学。
“你这孩子!你吓死我了!”黎妍也瘫软在地,拄着身子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大晚上的你不回家,上这儿干嘛?你怎么进来的?”
“黎阿姨,一言难尽……”李思平被吓得不轻,有枪不算啥,他是真没想到家里有人,这突然蹦出来个大活人,还是黎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他能不晕倒,已经算是圣人了。
李思平暗自庆幸,自己幸亏进屋就换灯泡,不然要是跟以往一样,进屋先去黎妍床上躺一会儿,怕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看李思平用眼神扫了扫他高举在脑后的手,黎妍哭笑不得,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拉我一把!”
李思平蹭一下爬起来,伸手去扶黎妍,却不成想,黎妍将手递给了他。
握住黎妍的手一使劲儿,将她拽了起来,还没等李思平品味手中握着的软嫩,黎妍已经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咚喝完后,这才对李思平说道:“你先坐着,我洗把脸。”
李思平老实的坐在沙发上,心中忐忑。
黎妍冲了两杯咖啡拿到客厅,递给李思平一杯,自己也坐下端着一杯慢慢喝着,定了定神,这才说道:“你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黎阿姨,是这么回事儿……”李思平一五一十的说清了事情的原委,当然把责任全部推到沈虹身上。
黎妍哭笑不得,也没想着找女儿核实,想着也是,如果不是出了内鬼,李思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破门而入?
“你来家里几次了?”
“今天是第四次。”李思平实话实说。
“你去没去过我卧室?”黎妍的表情很严肃。
李思平惴惴的说:“去过,我去看看有没有垃圾需要倒……”
“你没翻我东西吧?”黎妍似乎很关心这个,坐直了身子。
“没……”李思平连忙否认,“阿姨我不是那人,我就来收拾卫生,弄完就走了。”
“嗯。”黎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那阿姨……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李思平很想大声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每晚都和她聊天的那个“小情人”,他不想走了,今晚就住这儿了……
他也仅仅是想想,不想死在沈虹的拳下或者黎妍手上那把手枪下,所以乖乖的告辞。
“嗯”,黎妍也没有挽留,只是送他到了门边,这才说道:“以后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再来就给我打电话。”
李思平一时没弄懂什么意思,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黎妍微微一笑,说道:“沈虹一片孝心,我不能辜负了,她再让你来你就直接过来,来之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好请你吃饭,不能总这么麻烦你!”
“阿姨您客气!我跟沈虹不是外人……”李思平赶紧客气起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一码归一码”,黎妍笑着摇头,“你现在上高三了,眼看着就要高考,还总是麻烦你,阿姨心里也过意不去,没事儿,你来我也不下厨,请你去外面吃,也不麻烦。”
“那……那好吧,谢谢黎阿姨!”李思平很有礼貌的和黎妍告别,出门下楼回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黎妍怎么会在家的,不是和沈虹说在单位的吗?
不过想到以后可能就有机会和黎妍一起吃饭了,他又觉得很开心。
他拨通了沈虹的号码,对方正在通话中,想来黎妍正在跟女儿通电话,李思平也不着急,放下电话,等着沈虹打过来。
很快手机响起,沈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对不起啊李思平,我妈竟然跟我撒谎,我问她为啥说谎,她说她下午就回家了,睡迷糊了,以为自己在单位呢……”
“这也行?”
“嗯呢,我妈说她听见有人开门,进屋就把电闸拉了,她吓坏了,连枪都翻出来了,以为是家里招贼了。”沈虹把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消息反馈给李思平,“她在卧室猫了半天,觉得来的这个“贼”挺奇怪,进屋了哪儿都不去翻,先进卫生间捅咕半天,她实在好奇,就躲到了厨房,看了半天,到底没想明白咋回事儿,看你最后合上电闸了,这才不得不出来制服你。”
“呃,阿姨胆子挺大……”李思平无语极了,“不过她哪儿来的枪啊?”
“我妈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一个同学送的吧?一把小勃朗宁,可精致了!”
“那是没子弹的吧?”
“怎么可能,一百多发子弹呢!当时从国外带回来麻烦死了!不过她练习射击用得都差不多了,还有三十几发?我还玩儿过呢!”
“我的天,那我不是从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李思平又是一身冷汗,埋怨道:“不带这样的啊,你家里有枪你怎么不早说?你早告诉我我绝对不敢进去!”
“哼,怂样!”沈虹自知理亏,嘀咕了一句便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啊,这事儿真是偶然事件,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没有下一次了。”李思平没等沈虹发作就解释道:“黎阿姨说了,以后我再去的话,提前告诉她,然后她要请我吃饭。”
“这样啊?”电话那头沈虹有些好奇,“为什么请你吃饭?”
“黎阿姨的意思是我是你同学,她接受了你作为女儿的关怀,但又不能白折腾我一趟,请我吃饭,算是还我人情。”
“能这么还吗?”沈虹有些犯嘀咕,不过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那以后你再去就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是,我都暴露了,以后还去啊?”李思平心里是真想去,却也真心觉得,自己再去就不好了。
“暴露什么啊,你又不是去做贼,你就当替我照顾我妈了,她好歹是我妈,对吧?”
“好吧!”李思平有些勉为其难,心里却乐开了花。
和沈虹挂断了电话,李思平这才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继母唐曼青正在等她,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李思平吃了点夜宵,坐在电脑前开始学习。
作业很快做完,李思平打开显示器电源,黎妍理所当然在线,李思平和她先打了招呼,想着就在刚才俩人竟然距离的那么近,便觉得有些奇妙。
平常日子的每个晚上,李思平都会专心学习一会儿,继母唐曼青睡熟了,才和黎妍开始聊天。
他倒不是避着唐曼青,从那次一边网聊一边做爱之后,每次他和黎妍在网络上文爱,继母都会陪侍在侧,充当他的性爱工具。
李思平也已经习惯了情欲勃发的时候不是用手自慰而是在继母温软的身子里爆发,但是自从上了高三以后,学习任务渐重,加上和黎妍感情渐深,两人之间的情欲已经不再那么不可控,比如平常日子里,黎妍是不赞成和李思平文爱的,因为怕耽误他的学习。
加上唐曼青现在工作压力也大,晚上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睡着,除了周末之外,李思平已经很少和唐曼青同榻而眠了。
黎妍也习惯了每晚和少年情郎说几句情话就各自睡觉的相处方式,然后静待每个周日放假前的周六夜晚,才和少年网络性爱一番,一解相思之苦。
“宝贝儿,在吗?”李思平给黎妍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呢,亲爱的!学习结束啦?”黎妍回复的很快。
“嗯,没什么学的,就是把今天的模拟题做完,把错题整理了一下。”李思平飞快的打字,“宝贝儿,想我没?”
许是听到了qq消息的“滴滴”声,唐曼青推门进来,熟练的戴上眼罩,跪在继子的双腿之间,含住继子已经勃起的肉棒。
感受到火热的肉棒被继母湿热的口腔含住,李思平轻轻呻吟一声,在继母香气浓郁的秀发上轻吻一记,伸手抚了抚继母柔嫩的面庞。
连凌白冰都不知道,唐曼青心甘情愿的做了继子的性爱玩具,帮助他在和别的女人聊天勾起欲望时发泄。
这是母子二人的秘密,已经有许多个夜晚,唐曼青陪侍着继子和别的女人聊天,不知道聊得是什么,但每次都会被继子弄得浑身酥软,高潮迭起。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唐曼青感觉到口中的肉棒似乎更加粗大了,她吐出沾满口水的肉棒,腻声道:“好儿子,怎么这么硬呢?”
“坐在桌子上,自慰给我看。”把自己打出来的字念出来,李思平想象着,黎妍就坐在她家那张放电脑的桌子上,开始爱抚柔嫩的阴蒂。
唐曼青听话的坐到桌子上,对襟的睡袍被她褪下扔在地上,顾不得臀下的书本,美艳的继母开始骚媚的自慰起来。
李思平抱住继母丰腴的身子,一手揉搓着柔软的硕乳,轻轻含住继母红艳的香舌细细品尝。
眼前的继母快感如潮,呻吟不断,网络那头的黎妍,想来也是如此吧?
很快一条消息传来:“亲爱的,我要你。”
“要什么?”李思平飞快打字,却感觉到继母握着自己肉棒的手将自己往她身边拉着,便也问继母:“好妈妈,想要吗?”
“要你的大鸡巴!”这是黎妍的回复。
“好儿子,快来,肏姨的骚屄……”唐曼青的淫浪,更胜往昔。
“我来了!”李思平敲下一行字,挺身而入继母软腻湿滑的蜜穴,继续打字,“叫声好听的!”
“爸爸……大鸡巴……好粗……”这是继母唐曼青的浪叫。
“老公……你好棒……”黎妍的消息发了过来。
“叫哥哥!”这是李思平对黎妍的要求,但一直黎妍都没有答应,就连“老公”都来回拉锯很久才叫出口的。
“不要……”
“不叫不给你大鸡巴!”
“讨厌……”网络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哥哥……给我吧……”
“好宝贝儿,哥哥来了!”李思平打下一行字,眼前的继母已经骚得不行了,扭动身子,渴望更多的插入。
他勾起继母白嫩的长腿,挺动腰身,大力肏干起来,只是偶尔间歇之余,打上几个字,勾动网络那头黎妍的情欲。
好在黎妍的情欲极其容易宣泄,李思平还没来得及让继母趴到桌子上后入,黎妍便发来一条消息:“好老公,我要来了……”
“真骚,这才多久你就高潮了!”李思平飞快的打字,他还是喜欢继母趴着这个姿势,可以一边肏干一边聊天。
“讨厌,不许说人家骚……”黎妍的话满是娇嗔。
“宝贝儿,再来一次,我还没射呢!”
“不要,人家好累,浑身软软的,提不起劲儿……”
“那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帮我口交吧,宝贝儿?”
“坏蛋,老想着欺负人家……”黎妍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我帮你舔舔,好喜欢你的大家伙,感觉它比你可爱……”
李思平抱着继母丰腴的肉臀,想着今晚和黎妍偶遇的每个细节,想着她和自己说话时穿的那件连体睡裙,想着她此刻腿间的淫水,想着她此刻正幻想着帮自己含着鸡巴……
那快感倏忽而至,身下的继母已经浑身酥软,美丽的身子在自己的冲撞下荡漾着一波波的春情。
李思平奋勇抽插,追逐着越来越强的射精感觉,在键盘上疯狂敲下一句话:“宝贝儿,我要射了,射到你嘴里好不好?”
“好!”黎妍快速回复。
“好妈妈,我要射了!”李思平大声嘶吼着,最后冲刺起来。
“好爸爸,射给姨吧!”唐曼青回过头来,星眸半闭,满脸慵懒的春情。
看着继子紧闭双眼,似在回味又似在想象和那女子做爱的样子,唐曼青放下眼罩,心中嘀咕,不知道是哪个女子,让继子如此惦念。
难道自己又要多个姐妹了?
第一零六章:蜚短
一直到放寒假,沈虹都没联系李思平让帮着做什么事,两人只是偶尔发发短信打打电话,交流一下学习心得。
高考在即,学业繁重,李思平甚至都来不及感慨不能与黎妍近距离接触的失落。
高三学年在期末考试后放了两天假算是修整,便继续开始上课,蓄力高考冲刺。
沈虹所在的学校也差不多,所以等到她从上海回京,已经快过小年了。
李思平稍晚一点才放假,赶在小年的前一天,联系沈虹要请她吃饭。
沈虹没答应,说既然李思平放假了,不如她来做东。
李思平也不客气,直接同意了,问沈虹都要叫谁,他帮着联系。
沈虹想了想,还是没有叫初中的那些同学,只是说还是上次去她家玩的那几个人就好。
李思平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件事情发生,沈虹可能还会和大家打成一片,但经历过那次的风波,在某些人眼里,沈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沈虹了——当然,变的不是她,而是周围人的眼光。
基本还是上次吃饭的那几个人,程璐,刘萍,意外的是,那个名字很特别的修正没来,说已经和家里人回四川老家了。
李思平也没有细究真假,下午很是睡了一觉,起来简单收拾一番,打车前往约好的饭店。
一进包间,沈虹已经到了。
不过半年不见,感觉沈虹变化很大,好像比原来瘦了一点,但身材更好了,明显不是原来青苹果的味道了。
李思平对这个很敏感,毕竟也算花丛老手了,便和沈虹开玩笑:“沈大班满面春风,这是才开始青春期发育?”
“滚!”沈虹很干脆的回敬他一个字,却不自觉的有些脸热,她自己心知肚明,胸肯定是比以前大了,屁股好像也变得翘了一点……
“说什么呢沈虹!”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纯白色羊毛衫和黑色亮面紧身裤的黎妍正擦着手,看着女儿笑道:“我一进门就听见个“滚”,你这么不欢迎妈妈来啊?”
沈虹无奈一笑,对李思平说道:“没办法,同学聚会还要带老妈,我估计我是独一份儿。”
“哎哎哎!不带这么糟践自己妈的!我吃口饭就走!”黎妍一脸的无辜,“你要是狠得下心让我在外面冰天雪地里等着,那我就现在出去!”
“行啦!”沈虹把母亲按到椅子上,对李思平说道:“别跟我妈一般见识,一会儿咱们就当她不存在!”
李思平不打算掺和到母女俩的斗嘴中,笑着说道:“有黎阿姨这么开明的妈妈,你就偷着乐吧,还挑肥拣瘦!”
“妈妈,听见没?有人夸你呢!”
“咳咳!”黎妍假装着矜持,端正坐姿笑道:“嗯,思平小朋友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呕!”
看着言笑晏晏的母女俩,特别是看着嘴角始终挂着笑意的黎妍,李思平心思恍惚,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就在眼前,他是真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看到黎妍。
不过他也知道,黎妍是因为对女儿的安全不放心,才非要跟着。
程璐因为堵车来的最晚,到的时候沈虹正拉着刘萍说悄悄话,李思平则在向黎妍请教医学上的问题。
“黎阿姨,您知道板蓝根吗?”
“知道啊,一种中药材。”
“我上网搜了一下,这药似乎没有什么专门对症治疗的疾病吧?”
“嗯,基本上来说,就是针对一些流行性疾病吧!中成药因为药品有效成分不清,毒理药效机理不明,质量检测指标不准,临床疗效标准不够等原因,一直没法成为治愈疾病的有效药物。”
“那白醋在医疗上能有什么作用吗?”
“白醋对病原菌有一定的杀灭效果,但是相比医用消毒水,效果差的很多,所以一般没人往这方面想。”李思平不耻下问的样子让黎妍很满意,只是她很好奇,他关心这些东西干什么。
“那大蒜呢?在医学上是否也有针对流行性疾病的效果呢?”
“大蒜……”黎妍笑了,“那东西有一定的广谱抗菌作用,但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长期吃,光是味儿就够人受的了,所以很难起到预期的效果。”
李思平点点头,没有和黎妍说太多。
黎妍毕竟是出国留过学的人,很多观点都是西式的,对中医的一些东西并不认同,他并不奇怪。
那本预言书上只记录了一句话,如果有条件的话囤积大蒜、米醋、板蓝根,尽量远离大城市。
书上关于任何并列内容的排序,都是有意义的,所以李思平先囤的大蒜,未达到预期,才转而囤积米醋。
他不打算囤板蓝根,一方面米醋市场很大,足够自己消耗掉剩余资金,另一方面他也打听过,板蓝根制剂是国家定价,炒作意义不大。
根据预言书的内容,李思平猜测,可能会有一场大的流行性疾病爆发,但写下预言书的人,可能是有所顾虑,所以没有直接言明这一点。
李思平琢磨,写下这些预言的人是用作提示的,作者对此肯定一清二楚,所以也不用说到底为什么要囤积这些东西。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网上关注着各种流行性感冒的爆发情况,但一直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今天遇到黎妍了,正好提出这些疑问。
“你知道我不是传染病方面的专家,如果你对这个感兴趣,我可以介绍几个国内这方面的专家给你认识。”黎妍明显想歪了,“不过如果你想学医的话,我不建议你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个学科……怎么说呢,总之我不太建议你选择……”
“黎阿姨,您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李思平赶忙解释:“我是学文科的,就是想学也不能报考。”
“那倒不是问题,中医也有相关的可以报的吧?而且真有心学,这点儿困难算什么?”黎妍很郑重,“不过你们对这个如果不是特别感兴趣的话,我是不太建议学医的,太辛苦太累不说,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了……”
“单纯为了谋生的话,其实很多职业都比医生更好。”
李思平敷衍的点点头,他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每个人看待自己从事的行业,都看到的是弊,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一行带来的利益。
不过他当然不会和黎妍争执什么,本来就是没话找话,正好自己有这方面的困惑,所以才有此一问。
一群年轻人边吃边聊,黎妍简单吃了两口,借着打电话的机会就离开了包间。
李思平一直在偷偷关注黎妍的动向,看她出去半天还没回来,便知道不到聚餐结束,她是不会回来的。
好在几个人都是学生,没人喝酒,尽管小别重逢的喜悦很真挚,但毕竟分隔时间不长,该聊的话很快就聊完了,于是大家尽欢而散。
看着黎妍沈虹上了出租车,李思平挥了挥手,自己往家走。
这次投资大蒜和米醋,李思平是犹豫了很久才下的决心,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名下的房产都没有动,账户上的资金还留下了四千万,相当于将最近一次炒股的全部收益拿了出去,却保留了原先的基本盘。
他不是对预言书上的内容没有信心,而是对这种近似于“发国难财”的行为有些不齿,他毕竟还年轻,心里有些很纯粹的东西还没有抛下,所以才会有和迟燕妮的“约法三章”。
如今迟燕妮已经完成了九十万吨大蒜的收购,实际仓储量在七十五万吨左右,剩余的将在春节前陆续完成仓储。米醋方面,刚收购到超过二十万箱,就已经接近了资金的极限。
迟燕妮提出警告,指出一定要留一部分资金应对突发情况,李思平也同意了她的观点,毕竟赚钱重要,但适可而止更重要,好在米醋的物流成本和大蒜差的太多,毕竟定价在那里,这位李思平节约出不少资金余量,加上他手头预留的四千万,算是高枕无忧了。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身为高三学生,李思平正月初十就回校开始上课,沈虹也早早返回上海,开始新的学期。
李思平仍旧没有放弃在网上搜索关于流行性疾病的信息,就在开学这天,他在一个网络论坛上,看到了广州市出现一种名叫“非典型肺炎”的传染病,当时已有100多人确诊,其中多数为医护人员,甚至已有2例死亡,可见其传染烈度之高和危害之大。
他保持着对这件事情的关注,但网上的消息很少,新闻报道则是几乎没有,但正月十二他正在上课的时候,迟燕妮发来短信,让他下课后就赶紧给他回电话。
李思平一直都是手机关机,中午放学才开机,所以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给迟燕妮回电话。
迟燕妮向李思平汇报了一件事,已经有人和她联系购买米醋,价格已经涨了四五倍,大蒜的价格也在上涨,从七分的收购价格到现在已经涨到两毛多了。
迟燕妮给出的建议是,少量出一些货,继续观望一段时间。李思平没处理过这种事儿,不知道怎么做合适,便同意迟燕妮的意见,但他给迟燕妮设定了一个标准,就是以十倍收益为界,可以低,但不可以高。
迟燕妮有些莫名其妙,竟然有人嫌弃赚钱赚得多的,但她已经习惯了李思平莫名其妙的规矩,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李思平计算过,九十万吨大蒜,收储价平均下来才七分钱一公斤,米醋的价格则是实打实的翻了好几番,就算是按照现在的价格出售,收益也相当可观了。
但是在道德和利益的选择上,李思平还是有些犹豫。
不同于迟燕妮的底线明晰,他给自己划得底线还不固定,到底是利益为先,还是利国利民,他实在是无法抉择。
好在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纠结。
元宵节刚过的周日上午,正在睡懒觉的李思平突然接到沈虹的电话,说她的母亲也就是黎妍要请他吃饭。
李思平有些受宠若惊,当场就问沈虹,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请自己吃饭。
沈虹说是为了感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忙,尤其是那笔他借给沈虹的钱现在准备还给他了,并且还有一些关于购买房产的事情,要和李思平咨询。
李思平这才心下大定,他收拾妥当,和继母打了招呼出门,赶到黎妍家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一点。
门铃响过片刻,门被轻轻打开,黎妍站在门口,一身居家服饰套着围裙,笑着嗔道:“还按什么门铃,你不是有钥匙?”
那一瞬间的风情让李思平为之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黎阿姨您就别笑话我了,我可不想再被你拿枪指着一次!”
“哈哈哈!还记着呐?快进屋吧!”
李思平的自嘲让气氛没那么尴尬了,他换上拖鞋,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坐着看会儿电视,我炒两个菜,很快就可以开饭。”黎妍笑了笑,也习惯了异性在自己面前的局促不安,何况眼前这位还和女儿是同学的的大男孩。
“你别紧张,今天阿姨找你来,主要是两件事儿,一个呢,就是把沈虹借你的钱还给你,还要谢谢你的帮助,所以请你吃顿便饭;再一个呢,就是我打算买房,听沈虹说你对这个比较有了解,所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你多请教请教。”
李思平笑着点头,让自己放松下来,说道:“我知道,黎阿姨,沈虹跟我说了,您看看厨房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要不我给您打打下手?”
“不用,都收拾差不多了……”黎妍客气了一下,转念一想,便笑着说道:“也行,你帮我忙活忙活,你也知道我做饭太慢……”
李思平跟着进了厨房,看着黎妍的意思是准备做六个菜,鱼和排骨已经下锅,此时正冒着呼呼的热气,闻着就很香。
黎妍做饭慢,主要是慢在洗菜上,更直白的说,是慢在前期的准备工作上。
葱要洗,姜要洗,蒜剥了皮子仍是要洗。如果一不小心买了韭菜,那更是每一根都要洗干净。
李思平算是够不在乎水的了,但和黎妍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着黎妍把一盘香菇洗了六遍,都快洗白了,李思平暗暗点头,以后再来黎妍家里吃饭,自己就是个棒槌。
“本来想去外面吃的,后来一想也没啥好吃的,我又很久没在家里做饭了,正好借这机会改善一下伙食!”黎妍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解释了在家吃饭的原因,事实上本来也是,没有沈虹在场,请女儿的同学来家里吃饭,多少有些奇怪。
不过黎妍并不在意这个,她本身就是豁达的心性,加上留学经历,思想开明的多,不觉得在家单独请一个大男孩吃饭有什么。
“没事儿,在家吃挺好的,自在……”李思平附和着。
“可不么!还是在家有意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黎妍开始炒菜,厨房飘起了炝锅的香味儿。
“阿姨您这蒜多少钱一斤买的?”李思平看着桌子上摆的购物袋,四头大蒜用去了两头。
“八毛吧?”黎妍回头,有些吃不准,“我买菜不看价的,八百年不买一回!”
八毛一斤,一公斤就是一块六了,市价已经涨成这样了,也就黎妍这样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才注意不到柴米油盐的变化。
有李思平帮着洗菜摘菜,黎妍的做饭速度提升不少,他知道黎妍在意这个,洗的便格外认真。
一盘香菇炒肉,一盘酸黄瓜火腿,一盘醋溜白菜,尖椒土豆片,加上鱼和排骨,也算是丰盛了。
饶是李思平吃惯了继母唐曼青的优秀厨艺,对黎妍做的这几道菜也不得不给予很高评价,特别是排骨和鱼,炖出来的风味与继母唐曼青的截然不同,清淡中自有甜香,加上几道小菜水平也不低,单从厨艺这块,李思平已经把黎妍排到凌老师之前,仅次于继母了。
凌白冰做饭好吃是好吃,但没有特点,属于那种开饭店肯定要倒闭的那种;唐曼青则不同,做菜不但好吃,还有自己的风格,而且力求精致;黎妍则是味道独特,只是在色香味上,距离唐曼青还有一段差距。
黎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给李思平拿了瓶可乐,两人对着桌上的菜,大快朵颐起来。
李思平吃的大开大合,黎妍也不矜持,特别是黎妍,她做的这几个菜,都是她自己喜欢吃的,所以吃的特别开心。
终于吃的差不多了,黎妍心满意足的将高脚杯中剩下的红酒喝掉,又倒了半杯,这才开始说道:“之前借你的钱,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走,另外我手里现在回来了一些资金,我打算用来买个房子,想听听你的建议。”
“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您手里有多少资金,再一个,买房是打算自住还是?”
李思平放下筷子,显得很正式。
黎妍被他郑重的样子逗笑了,随意说道:“这笔钱是我当年帮一家医药公司做一个科研项目赚的钱,后来我把这笔钱放到我同学——对了,你认识的,就是那次去上海那个王海军,我把钱放在他那里,原来是两百万,五年不到赚了八十万,前几天我忙着用钱,所以就跟他要了回来……”
李思平心知肚明,这是黎妍想要还自己的钱才会和王海军要回来这笔钱,便说道:“黎阿姨,您不用急着还我钱,我也不急用,看这个收益,您把钱放在王叔叔那里还是可以的,不如你再研究把钱给他拿回去,再一个,沈虹以后出国留学,也要准备一些钱的吧?”
“亏你想得远,连沈虹留学都想到了!”黎妍有些欣慰,笑着说道:“沈虹出国不归我管,我就管好自己就成了,我打算投资房地产,主要考虑是比较稳定,到时候沈虹如果选择回国,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留在国外,也可以把房子卖掉,我觉得至少可以肯定不会亏。”
“这倒是真的,房地产作为投资来说确实稳定。”李思平点点头,“不过最近的房地产形势不太明朗,我建议您可以稍等一段时间再考虑入手,大概三四月份,市场可能会有一次大的起伏,到时候入手不迟。”
黎妍一直在观察李思平的神情,发现自己说到女儿留在国外时,少年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不由有些失望,但她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说道:“嗯,沈虹就跟我说你懂这个,看来果然不错!那我就再等等,你也帮阿姨看着,机会合适的时候提醒我一下。”
“行,没问题,黎阿姨!”李思平痛快的答应了。
酒足饭饱,李思平有些舍不得走,不过也明白再呆下去于理不合,便告辞离开。
黎妍也不挽留,拿出用布包装好的钱,交给李思平,让他到家后报个平安,便将他送出了门。
听着身后关上的门,李思平心中窃喜,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和借口跟黎妍接触了。
第一零七章:流长
农历癸未羊年,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年份,还没出正月,一种流行性疾病致死率极高的说法就已经甚嚣尘上。
随之而来的,是传言说“吃大蒜可以提高免疫力”“米醋可以杀灭这些细菌”以及中药板蓝根对这个有特效。
但流言还仅仅是流言,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重视。
李思平和迟燕妮是例外。
迟燕妮持续的将大蒜和米醋的行情通报给李思平,随着价格的飞涨,迟燕妮开始少量放货,不断拓宽销售渠道。
黎妍明显忙碌了起来,沈虹偶尔和母亲联系不上的时候,就会委托李思平去家里看看,李思平也习惯了时不时去黎妍家里转转,只不过经历了那次意外后,李思平每次去之前都会给黎妍发个短信提示一下,用钥匙开门前也会敲敲门。
同时,李思平也一直在留意房地产市场的变化,偶尔会把他掌握到的信息用手机短信转发给黎妍。
一来二去之下,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联络方式。
李思平借着自己通过网络对黎妍的了解,不着痕迹的用短信入侵了美妇人的生活,隔三差五发一条关于房产市场的信息,借着由头问候几句,再表达一下关心,如此便是三五七条短信往来,无形中加深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而这便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想着白天发过短信的熟女阿姨,晚上就在网络上叫自己“老公”“哥哥”,那种刺激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黎妍倒也配合,除了因为工作繁忙来不及回复外,多数时候都会及时回复,内容虽然不多,但很认真。
李思平琢磨过,黎妍可能觉得自己是代表她女儿来关怀她的,所以对他并不排斥,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进入三月,这种被称为叫“非典型肺炎”的流行性疾病已经成为网络上热议的焦点,各种谣言层出不穷,街面上行人都戴起了口罩,一种恐慌情绪开始蔓延起来。
三月六日,京城发现第一例输入性非典病例。
三月十二日,针对“非典型肺炎”,世界卫生组织发出了全球警告。
三月十五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将该类型病征命名为“sars”,即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
同一天,黎妍所在的医院急诊科收治了一名疑似患者,该患者随即对缺少防护意识的医护人员造成大量院内感染。
形势每况愈下,整座京城都笼罩在sars的阴云之下,口罩脱销,流言中能防治非典的食物和中草药价格飞涨,甫一摆上柜台就被抢购一空,个别地区甚至脱销。
在死亡面前,人们用金钱表达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敬畏且恐惧。
李思平是少数认识到这件事严重性的人之一,他知道能被写下预言书的人罗列出来,要么是危及自身生命安全的大事,要么就是能够博取极大利益的良机。
而对这次流性疾病的预言,则二者兼而有之。
但就算大蒜和米醋价格飞涨,写下预言之人也未对此过多着墨,只有“囤蒜白醋板蓝”这几个字,而后面还有一句话,“前往赣鲁辽,远离京广至羊年末”,则是很直接点出了怎么趋利避害。
只是人总是很无奈,李思平没法对继母和凌老师说出实情,唐曼青和凌白冰也割舍不下工作生活无故离开,于是等到进入四月份形势极度严峻之后,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四月十六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sars的致病原为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并命名为sars病毒。
四月十七日,京城某大学2002级学生出现感染症状,随后几天内,出现大量低烧患者。同日,京城防治非典联合工作组成立。
四月二十日,京城市长和卫生部部长被撤去党内职务,京城非典病例从37例暴增至339例。
四月二十三日,京城政府宣布,全市中小学从24日起停课两周,确保疫情不在校园扩散……
“hellomoto!”李思平的学校,下午四点就提前放学了,他正往外走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沈虹的号码。
“李思平,你在哪儿呢?”沈虹的声音很急迫。
“我刚放学呢!怎么了?”
“我跟我妈联系不上了!”沈虹的声音带着哭腔,隔着话筒都听得出来她的慌张。
“别怕别怕!”李思平哪见过沈虹这样,一直以来她都是处变不惊的性格,“你冷静下来,这时候一定要冷静!你和我具体说说!你最后跟黎阿姨联系是什么时候?”
“我和我妈昨天通电话的时候,她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上午上完课,我给她打电话她就没接。我以为下午她会给我回过来,就没再打,结果直到现在她都没来电话,我打过去也没人接。”沈虹自然是想到了最坏的一个可能,“我妈都不让我麻烦你了,可这次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给没给阿姨的单位打电话?”李思平尽量让自己冷静,他也想到了最坏的那个可能。
“我打了,可她们医院的电话一直占线,根本打不通。”沈虹轻声哭了起来。
“你先别哭,我现在就去你家里,看看黎阿姨在不在家”,李思平快跑起来,“你等我电话,先别胡思乱想,你才放学吧?先回家!”
李思平挂断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的口罩挂在一侧耳朵上,带着警惕的目光,看到李思平坐到了后座上,才放下心来。
路上行人和车都不算多,就算偶尔有人下车,也是行色匆匆。
人与人之间都相互警惕着,尽可能少的不去接触,每一声咳嗽都可能带来疾病,每一次肢体接触,可能都意味着与死神擦肩而过。
李思平到了黎妍家所在的医院家属楼,给司机扔下五十元,甩下一句“不用找了”,快速跑向黎妍家所在的单元。
李思平心急火燎,完全没有注意到路边停留的军车,也没有注意到路人们复杂的神色。
他一路狂奔上楼,掏出钥匙拧开黎妍家的房门,屋内弥漫着一股酒气,沙发上摆着两个红酒瓶子和一个威士忌瓶子。
沙发上趴着一名女子,看不见脸,但从身材来看,正是黎妍。她身上盖着一条灰色毛巾被,白皙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一只胳膊在沙发边上耷拉着,地上还放着一只高脚杯,里面残留的红酒和地上倾洒的红酒连成一线。
李思平屏住了呼吸,他有些恐惧,又有些紧张,更多的是伤心和难过,他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伸出手指,轻轻探到黎妍鼻下……
似乎没探到什么呼吸。
李思平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想后退,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继续把手放到黎妍的鼻下。
有呼吸!
李思平松了口气,隔着酒红色的睡袍轻轻推了推黎妍,却没什么反映。
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李思平过去一看,是沈虹的电话。
“沈虹,我是李思平,我到你家了,阿姨没事儿,就是喝醉了。”李思平赶紧接了起来。
“没事儿喝什么酒呢?吓死我了!”沈虹也松了一口气,开始埋怨弄自己的母亲。
“先别说这个,我刚才叫了一下,阿姨没醒,我去给她煮点醒酒汤,你不用惦记了,晚点儿我给你打电话。”
李思平挂断电话,看着手机上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苦笑摇头。
他用自己的手机给继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说了黎妍的情况,唐曼青表示理解,让他早去早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
和继母通完电话,李思平帮黎妍盖好毛毯,对眼前的春光乍泄也没什么心情多看,饱了眼福后就帮黎妍盖住,去厨房做醒酒汤。
他从冰箱里翻出来生姜红糖和食醋,放到锅里煮开,然后装到碗里,放到锅里温着,等黎妍醒过来。
李思平把一切忙活完,还不到六点,他有些饿了,看着黎妍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便从冰箱里搜刮了一些青菜,开始做饭。
他打了个土豆,和剩下的大半个青椒一起炒了,又做了个鸡蛋柿子。
李思平厨艺不精,平常也不怎么做饭,虽然跟唐曼青学过,知道基本的过程,但熟练度就差得多了,等他把两个菜炒好,电饭煲早已焖好米饭跳闸半天了。
黎妍还没醒,李思平看看表,有些纳闷儿,过去用手一摸美妇人的额头,才发现她烧的厉害。
李思平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原以为只是简单的醉酒,没成想竟然会烧成这样。
他犹豫了一下,这时候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才好,沈虹肯定不行,她远在天边,知道了跟着干着急;继母倒是能帮上自己,她应对小妹高烧早已见惯不惊了,但黎妍的高烧,可能不是简单的高烧……
李思平心下惴惴,看着黎妍就有些畏惧,下意识的就想离她远一点,那是人类对死亡天生的恐惧,他一个半大小子,自然无法避免。
但那曾经相处每个夜晚的美好,那每一次隔着时空的海誓山盟,自己对她的那份景仰崇慕之情,还有远在他乡的沈虹对自己的信任……
李思平脑海里甚至还没来得及衡量利害得失,就在黎妍身前蹲下,再次试了试她的体温,确定她正在高烧,便将毯子掀开,将她翻转过来,让她平躺着,再将黎妍身上穿着的睡袍解开,帮她散热。
黎妍身上的睡袍是两件式的,外面是法兰绒的披肩,里面是一条纯棉质地的吊带裙。
吊带裙下,黎妍明显没有穿胸罩,两团乳肉在吊带上露出轮廓,乳头都隐约可见。
李思平没时间顾及这些,他从热水器中放出一盆热水,泡了两条毛巾,等温度合适了,开始为黎妍擦拭身体。
黎妍的皮肤光滑细嫩,和继母唐曼青相比也不遑多让,难得的是自然天成,就连腋窝处稀疏柔软的毛发,都保持着少女一般的光泽。
李思平心无杂念,他知道眼前的事情生死攸关,必须尽快让黎妍醒过来,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感染了sars。
虽然综合考虑黎妍喝醉了和高烧的现象,那个最可怕的事实一直在眼前盘旋,但只要没确认,李思平就不放弃那一丝希望。
帮黎妍降了温,李思平把厨房的两个燃气灶都打开,锅里烧上水,以此提高室内温度,同时帮黎妍减少身上的衣物,提高散热效率。
他给沈虹打电话报了平安,说黎妍仍然酒醉未醒,他自己倒是切菜的时候把手划破了,问沈虹家里是否有急救箱。
沈虹告诉李思平位置,终于放下心来,觉得他还有心思自己给自己做饭吃,母亲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思平挂了电话,翻箱倒柜找出急救箱,里面的药物准备的很是齐全,只是有些不常用的药已经快过期了。
找到退烧药,用晾好的温开水喂黎妍吃下,好在在酒醉和高烧的双重袭击下,黎妍的身体算是失去了控制,李思平摆布起来没费什么劲儿。
接下来李思平就不停的换水、洗毛巾、帮黎妍擦拭身体,无聊之中,他打开电视,调到京城电视台,准备看七点钟前的本地新闻。
“本台消息,西城区政府将于二十四日零时起,对x大人民医院及附近区域采取封闭隔离措施……”正帮着黎妍擦拭腋窝,李思平被这条新闻吸引,他赶紧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
新闻报道很简短,就说即将隔离,到时候相关人员活动在一定范围内不受限制,但无法外出,日常一应供应有人专门提供,等等。
李思平再一次纠结起来,封闭隔离就意味着这里目前是重度感染区,他是应该选择离开还是继续守着黎妍,等她醒来呢?
但他没纠结太久,因为窗外已经有了骚动,有人试图离开,已经被赶了回来。
李思平打开厨房的门,听着外面的骚动,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没法离开了。
他拿出手机,给唐曼青打了个电话,照实说了眼前的情况。
电话那头,唐曼青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好儿子,事已至此,就别想别的了,赶紧把沈虹母亲弄醒,确定她是不是得了非典,不是的话,以她的关系,你们是可以离开的。”
李思平深以为然,放下心中的顾虑,专心帮助黎妍降温。
退烧药和物理降温起了作用,黎妍的高烧已经慢慢褪去,但仍旧没醒,李思平想了想,拿勺子给她喂了半碗醒酒汤。
李思平这么久的忙碌终于起了作用,黎妍慢悠悠的醒过来,她咂了咂舌,感觉到唇齿间醒酒汤的味道,手抚着额头挣扎了半天,这才坐了起来。
李思平早已伸手过去扶住黎妍,入手一片娇嫩润滑,好像还碰到了一团软腻,李思平脸一热,感觉自己好像也高烧了似的。
黎妍看到李思平吓了一跳,随即便想到李思平可能是受女儿之托来看自己的,便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衣襟散乱,轻轻说道:“思平来啦?”
“黎阿姨,你怎么喝酒了?”李思平等黎妍坐稳,又给她盛了一碗醒酒汤。
黎妍咕咚咚喝了醒酒汤,放下碗安静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我以前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也是医生,在前段时间救治非典患者的时候感染了,上午我得到消息,她没挺过去,我心里难受,中午的时候就想喝点酒,没想到威士忌酒劲儿这么大……”
“黎阿姨,您还发烧了……”李思平故作淡定,提醒黎妍。
黎妍吓了一跳,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看到茶几上摆着急救箱,便从里面翻出体温计含在嘴里,过了片刻拿出来一看,脸色也紧张起来。
“我烧多久了?”黎妍神情凝重。
“我来的时候四点多,当时没注意,等到快六点了,才发现您烧着,然后就忙活着帮您退烧,所以从时间来看,至少烧了一个小时吧?”
“我现在体温正常范围内,没有咳嗽迹象,呼吸不困难。”黎妍冷静的分析着,“初步判断,应该不属于感染sars,不过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李思平松了口气,坐姿松弛了下来。
黎妍把他的表现看在眼里,便说道:“谢谢你能来照顾阿姨,不早了,你快回家吧!回去晚了,家里该惦记了!”
李思平摇头苦笑,说道:“黎阿姨,我回不去了,你们医院这一片儿全部都隔离了。”
“隔离了?”黎妍一惊,“怎么这么突然,事先没听到什么风声啊?”
她随即明白,听不到才是正常的,便说道:“我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放你出去,把你隔离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黎妍开始给自己的朋友们打电话,但每个人都对她表示了关切和爱莫能助,希望她能够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黎妍从卧室出来,看见李思平正瘫在沙发里,她便有些愧疚,犹豫了一下,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
“妈……”
李思平只听到这一个字,黎妍就关上了卧室的门。
这次电话打得格外的漫长,李思平甚至能听见卧室里黎妍的喊声和哭泣,他想去敲门说点什么,却没有鼓足勇气。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黎妍才出来,她先去洗了把脸,这才对李思平说道:“我给家里打了电话,老爷子不肯出面为我破例,而且最高首长下了死命令,隔离必须彻底,所以目前来看,你是出不去了。”
李思平有些无奈,不过能和自己朝思暮想的美妇朝夕相处,他并没有黎妍想的那么难受。
他只是有些牵挂继母,尤其是在非典这块阴云还没有散去的情况下,他更愿意和继母在一起,那样让他更有安全感。
但既然没法离开,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李思平给唐曼青打了电话,详细说了事情经过。
唐曼青也知道,以黎妍的背景,继子都出不来,那么就肯定没谁能出的来了,她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提出来要给李思平送点东西。
李思平正和唐曼青商量着要送什么,黎妍在旁边插话道:“不用麻烦你家里人了,让他们这几天在家呆着吧,外出不安全。到时候有人来送东西,你写个单子,我让他们安排送来。”
李思平转述了黎妍的话,又叮嘱了继母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黎妍看着李思平,一时无言。
李思平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第一零八章:相隔
人民医院被隔离的消息飞快传播,窗外骚乱了一阵,便很快平息了,毕竟都是医务工作者或者医务工作者的家属,对这种紧急措施都能够给予足够的理解。
黎妍和女儿通完电话,报了平安,然后给次卧换好床单,抱了一床新被子过来,对李思平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们也停课了,不耽误什么,明天我找人帮你去把学习资料取过来,在这儿安心学习两周吧!就算封闭训练了!”
李思平笑着点头,说道:“嗯,您说得对,反正我在哪儿都是看书学习,就是得打扰您了!”
黎妍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是那么算的,你不来的话,我没准就高烧过度了,可不能说是打扰,只能说是缘分吧!你忙了一天了,先睡觉吧,我睡了一天,估计要很晚才能睡了,正好我监测一下自己的体温。”
“那行,黎阿姨,您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李思平也不客气,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回到次卧,关上门躺下睡觉。
朦胧的夜色中,看着次卧摆放的电脑,李思平想象着黎妍在这张电脑前和自己聊天的样子,心中喜悦而又满足,不一会儿就朦胧睡了过去。
隔离第一天,李思平起的有点晚,没人叫他起床,他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的醒了。
窗外艳阳高照,李思平起床到洗手间上了厕所,又洗了把脸。
听到响动的黎妍从卧室出来,对李思平说道:“我去外面取了早餐,隔离期间每天的饮食都有专门供应,我吃过了,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还有这待遇呐?”李思平觉得很新鲜,到厨房餐桌坐下,开始吃早餐。
他早就想通了,未来要一起相处多久还不知道,按照黎妍说的,隔离至少要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自己要是放不开,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李思平只是在穿着上注意了一点,其他的和平常在家一样,没什么区别。
黎妍倒是见惯不惊:“嗯,这是正常的,饮食要专门提供,生活废弃物也要集中销毁,我估计下水道都有专门处理措施。”
“那中午我去取餐,见识见识。”李思平跃跃欲试。
黎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你先吃饭,一会儿他们来送东西,咱俩一起下去接。”
等李思平吃完了早餐,黎妍打了个电话,然后两人一起下楼。
路上几乎没人,偶尔遇见一个人,也是全副武装,口罩帽子手套有的甚至戴着防护镜,见到黎妍和李思平过来,便远远绕开,避免直接的近距离接触。
视线所及,原本绿油油的草坪上铺满了白色的消毒粉末,寂静中透着一股惊悚的气息。
黎妍和李思平都戴着口罩,有些心惊肉跳的走到隔离线附近站住,这时有人推着一辆超市手推车过来,放在指定交接位置,然后冲黎妍挥了挥手。
手推车里有一应日用品,还有一些药品,都是黎妍点名要的,李思平的书本被装了一个大书包,单独放在一旁。
黎妍冲来人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这才领着李思平推着手推车,回到家里。
李思平没让黎妍伸手,背上自己的大书包,两手一边一个塑料袋,拎着就上楼了。
东西很多,有一些牙膏牙刷这样的日用品,有一些水果蔬菜和油盐酱醋之类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对高烧、咳嗽有一定作用效果的非处方药品。
黎妍的烧很快就退了,因为没有咳嗽和其他症状,加上当时还喝了酒,黎妍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判断,认为自己不属于疑似案例,便没有上报。
她心知肚明自己有些讳疾忌医了,虽然是从业者,但她的内心世界并不比别人强大多少,面对死亡时那股发自心底的恐惧,比什么都真实。
李思平倒是不以为意,因为黎妍的症状确实不明显,高烧就那么一阵,一点都不咳嗽,甚至可能连感冒都算不上。
在他看来,接下来的隔离期,就是他和黎妍难得的二人世界了,还不知道要隔离多久,如果时间再长一点,他是不是会有机会一亲芳泽呢?
心里不停的幻想着和黎妍共度时光的旖旎景象,李思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便心思不属的开始学习了。
但事态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也超出了黎妍的想象,他们刚返回房间不久,黎妍家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您好,黎医生,我姓钟,是地坛医院的医生,这次人民医院隔离期间的卫生工作,由我负责。”来人做着介绍,只是一身防护服下,看不清表情,“今天上午,我们收治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他已确定感染了sars病毒,目前正在地坛医院接受诊治。”
“根据我们的了解,他最后一次载客是到人民医院,拉了一个高中生,个子很高”,来人态度冷静,但语调中透着一丝焦急,“我们调阅了监控,也找周围群众了解了情况,确定他是您家的客人,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您家里?”
“啊,在的,他没来得及走,这里就被隔离了,没走出去。”黎妍有些紧张,闪开了身子,指了指站在次卧门口正好奇看着门口这里的李思平,“喏,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高中生,李思平。”
“同学你好”,钟医生和李思平打了招呼,对黎妍说道:“黎医生,您儿子下了出租车后,是否还接触过其他人?”
“没……没接触过”,没等黎妍回答,李思平抢着回答了一句,只是话语有些结巴,他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就成了感染者呢?
“那就好,那就好!”来人明显松了口气,对黎妍说道:“黎医生,您也是医务工作者,应该知道疫情防控的重要性,希望您告诉您儿子,不要对我们隐瞒真相。”
“他不是……”黎妍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原本想否认李思平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看着有些慌乱的少年,她心中一动,用探询的眼光看了一眼李思平,看他轻轻点头,便说到:“您放心,他不会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撒谎的。”
“嗯,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请您理解!”钟医生表达了歉意。
“接下来怎么办?”黎妍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对流程方面不是很熟悉,“我们需要被隔离吗?”
“因为目前该区域已经被隔离了,您和您儿子只是密切接触者,还确定不了是不是疑似病例,所以如果没有发热症状的话,我们将对你们进行指定地点隔离观察,也就是在您家中进行隔离观察,希望您和您儿子在此期间不要下楼出门。”
“这个……”黎妍有些难为情,说道:“在他来之前,我喝了点酒,然后有些低烧,但是他来了以后,我的烧就退了,不知道算不算症状?”
钟姓医生神色一凝,如临大敌一般掏出对讲机说道:“发现疑似症状,准备转移疑似病例。”
接着对黎妍说道:“黎医生,您也是医务工作者,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现在上面对这个要求很严,尤其您现在还是密切接触着,按照规定,要将你们先转移到地坛医院进行重点隔离。”
“好吧……”黎妍有些无奈,到底是怕什么来什么,“我配合你们。”
“楼内的居民是否需要疏散?”
“这个不必,还没有确定您儿子是否感染,这样的疏散没有意义,而且现在整个医院都已经隔离了,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嗯,那就好。”
黎妍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李思平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还是推着原来的那个手推车,一起上了钟医生安排的救护车。
透过车窗,看着封锁线外的持枪武警,黎妍神情凝重。
她知道疫情严重,这些天来,人民医院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沉重,源源不绝的患者让有限的医务工作者们疲于奔命,更加严重的是没有成熟有效的感染类疾病预防措施,大家承受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但黎妍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sars的疑似感染者。
地坛医院有专门的隔离病房,但明显已经人满为患,黎妍和李思平被安置在一间由高干病房改造成的双人病房里,李思平在外间,黎妍在里间,原本的沙发都被撤掉了,留下足够的空间来放置医疗设备。
两人被明确要求不得随意外出,可以与外界联系,但拨打电话需要提前报备,且不允许谈论医院内发生的事情。
“思平,时间不早了,先睡吧!”把东西放好,黎妍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冲着站着床边忧心忡忡的李思平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低烧在你来之前就有,你与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没有近距离接触,只是疑似感染,不用担心。”
“黎阿姨,你说我会真的感染么?”李思平目光直直的,好像没听见黎妍的话。
“这个……”黎妍沉吟了片刻,“还是等他们的检查结果吧,现在想什么都是徒增烦恼。”
“黎阿姨,这个病的症状,是不是来的特别快?”
“是吧?听说有的人发作起来,可能没多久就……”黎妍打住话头,没有说的太直白。
但李思平明显理解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我很怕我一觉睡醒了,就开始发烧,或者……或者醒不过来了……”
“傻孩子……”黎妍坐到李思平身边,却被他往后退躲开了,便笑着说道:“咱俩近距离接触这么多次了,你要是感染了,我基本上也没跑,这会儿你躲有用啊?”
看李思平不躲了,黎妍才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这种传染性疾病,多数都和人的自身免疫力高低有关系,你这样的年龄和身体素质,别说是否感染,就算是感染了,也比一般人康复起来容易得多。”
“就算真的感染了,你这么担惊受怕的,反而不容易康复,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医学,更要相信党和政府……”黎妍摸着少年的寸头,轻声安慰着他。
李思平感受着柔软手掌掌心的温度,心情真的平静下来,恐惧似乎也少了不少,便起了别的心思,问道:“黎阿姨,我……您抱我一下好不好……”
黎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以为他是害怕,想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便笑道:“这有什么,来吧,阿姨抱抱你!”
她伸开双臂,和已经比自己高出去半头的少年在沙发上轻轻拥抱在一起。
李思平闻着怀中美妇的发香,心神皆醉,他幻想过无数次与对方的亲密接触,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他没有沉浸太久,就感觉到黎妍的手掌放在两人之间,有了推却之意,李思平明白,确实也不适合抱太久。
不过随着怀抱空虚,接踵而来的就是对死亡的恐惧,那些情绪一下子回到脑海里,李思平挥之不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实在困得不行了,才算睡着。
隔离第二天早上,李思平被黎妍叫醒,他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认床没睡好。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护士进来,她拿出两个腋下体温计递给李思平和黎妍,可能她早就听说了黎妍也是医生,所以和黎妍随意的聊着天。
但当她接过李思平的温度计后,原本言笑晏晏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尽管努力掩饰,但眼中的恐惧却情不自禁的弥漫开来。
慌乱之下,年轻的护士甚至没有接过黎妍的温度计,一溜小跑着离开了病房。
黎妍猜到了什么,过来伸手抚在李思平额头上,随即低声叫道:“这么烫!”
值班医生很快赶来,又给李思平量了一次体温,确认高烧三十八度七。
不一会儿,钟医生也闻讯赶来,听了值班医生的汇报后,神色凝重的说道:“按照规定程序,进行进一步化验,确认感染的话,马上治疗!”
“钟医生,他的情况,能确诊吗?”黎妍拍拍李思平的肩膀,送钟医生到门口。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烧这么厉害,基本可以确定是感染了,但必须得通过化验才能确诊,不过不影响先期治疗,要先把烧退下来,他现在也没有其他症状,情况很乐观。这个病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预防和治疗方法,但对身体影响很大,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钟医生走到门外,低声对黎妍说道:“如果化验确认感染,按常理是要进行单独隔离的,但现在医院病床有限,小汤山那边还在筹建,可能你们还要继续住在一起几天,对此您要有心理准备。”
黎妍点点头,说道:“没关系,就算他真的感染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事情因我而起,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确定我没有感染,我希望能让我参与到防治工作中来,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钟医生注视着黎妍,半晌后才说道:“身为医务工作者,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恕我直言,您是肿瘤学科的权威,在传染病方面,能做的事情有限,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护士。如果确定您没有感染的话,我强烈建议您回到家里定点隔离,您能够健康的活着,是很多人的福音。”
黎妍笑着摇摇头,没说什么。
钟医生叹了口气,带着医生护士离开了,门口留下一名护士,负责采集李思平的唾液、血液和尿液。
没等这些东西采集完,另一名护士已经推着推车来了,她熟练的给李思平挂上吊针,开始静脉输液。
整个过程李思平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护士离开,他才对黎妍说道:“黎阿姨,我害怕……”
黎妍坐在床上,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安慰道:“还没确定是不是感染呢,何况你身体好,年纪小,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李思平摇摇头,那股恐惧攫取他了身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终于下了决心,把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想的那些安排付诸行动。
李思平先给迟燕妮打了个电话。
“迟姐,现在的市场行情怎么样?”李思平没打算告诉迟燕妮自己的现状。
“现在大蒜批发价在九毛到一块之间,市价已经将近两块,已经有批发商给我打电话,一块五也要大量收购。至于白醋,零售价最高已经破百了,批发价差不多能卖到五十左右。”迟燕妮有些兴奋,按照这个价格,赚的钱会超乎想象,“我建议以现在的市场价批发出一部分,先回笼资金,然后静观其变……”
“不必了,这个价格够高了!”李思平打断了迟燕妮的话,说道:“就按现有的批发价,全部清掉,一点不留,争取在三天内完成这件事。”
“真要卖的话,一两天就会被抢购一空!”迟燕妮有些接受不了,便劝道:“思平,你再考虑考虑,接下来的市场,可能会更加可观,这么就清掉了,太可惜了!”
“听我的吧!”李思平态度坚决。
“好吧……”迟燕妮勉强答应了下来,“敞开来卖的话,估计一天都用不上就都能卖出去……”
“你预估一下,按现在的市场价,大概收益如何?”
“按照现在的价格出手的话,大蒜收益大概在十二亿左右,白醋大概在十亿左右,全部清空库存,能回笼资金二十二亿,具体准确数字,还得看实际情况来定。”
迟燕妮被自己计算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她一直想着继续攀高,但从没想到,收益已经如此可观了。
迟燕妮比谁都清楚见好就收的道理,李思平投资三个多亿,不到一年时间翻了将近七倍,自己还想着等更高的价格,真有那个价格,怕是连钱都来不及收就入狱了。
“这个收益已经很可观了,不能等了,马上都卖了。”
“放心吧,我马上就办!”迟燕妮答应的无比爽快,她终于转过来这个劲儿来。
放下电话,李思平冲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黎妍一笑,给继母唐曼青打电话。
“青姨,我现在发高烧,在地坛医院……”李思平语调沉稳,却有一丝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忧伤,“一会儿我联系公司的法律顾问齐律师,让他去家里找你,到时候我们三方通话,安排一下后事。”
“后事”两字出口,无论是黎妍,还是电话那头的唐曼青,都有些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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