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轩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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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摸鼎辨诬 到了十月,远南的上空有成群的侯鸟飞来,远南西边的土蛮大肆掠夺的季节又到了。我姨父征集了五千人马,将要远行,守卫国境。城里上上下下,忙着一团。 藏果子女人这时病了,形容枯槁,奄奄一息,对我说:看呀,我的孩,我的王,你对我做了什么呢,我陪了你七个月,就变成了魔鬼的模样。 我说,你心里可是有埋怨吗? 藏果子女人说,不,从来没有,只是我却不能再侍侯你了。请怜悯我,许我最后一次吻你的全身吧。 我便让这女子吻了我裸露的脸、脖子、胸腹、足,亲完之后,她伏着身子,便死了。从她的胯下,爬出我第一个儿子。他浑身浴血,精神饱满,哭声洪亮。 我说,你不该降临的,你来得还不是时候。说完,我伸指一戳,他便陪他母亲下世了。我让人悄悄埋葬了藏果子女人和她的儿子。 隔了数日,我的十六个儿子相继出世,在城里的各个角落。这些早产的婴儿,全都目光发赤,精力过人。有人跑去告诉我的姨父,说:众人都在传言,城里有许多女子难产死去,那是因为王宫里闹鬼,那鬼虽小却能行淫,将城里众女子的魂魄都摄去了,却生下了许多鬼胎。 我姨父说,没有这样的事,我住在王宫却不知道。看是谁在传言,去将他捉来,关在牢里。 又过了数日,城里不断有女子枯干而死,众人将尸体都抬到我姨父的宫前,说:我们的王,请你看看这些可怜的女子吧,她们全是你的臣民,如果不能捉住那鬼,替她们伸冤,我们又怎能将妻子留在家里,而放心去打仗呢。 我姨父说,那就把祭师们叫来吧。 这时,勾容正躲在帷后,我对他说:你害怕了是吗? 勾容嘴唇发抖,说,不是我。 我说:可是,我看见前天从你房里抬出侍女的尸体,那是为什么呢? 勾容说,不是我,不是我!勾容说话时,张大眼睛,满脸恐惧。 我说,祭师是有权处死王之子的。说完,我静静地转身离开。 祭师们来后,设坛祷告,将宫中所有未成年的王子、侍童以及所有到过宫内的大臣的儿子们聚集在一起,让每个人将手洗净,从殿中的大鼎边走过,绕行三圈,让每人都将手伸到鼎内,触摸鼎壁,并说,这般之后,那鬼的手将是黑的。 只剩我与勾容时,前面所有行过的人,手依然是白的。王廷震动,宫中上下所有人都看着我与勾容——除了我的养母伊玛,她身患怪疾,正躺在帐幕重重的厚被之中。 有位大臣跪下,说:中央之国的王子,有大神水之母的血统,是神圣而不可怀疑的。而另一个却是主上尊贵的儿子,他们又怎会是鬼类呢,祭师们的法术既已失灵,请王上中止了罢。 祭师却说:以水之母起誓的仪式是不能被停止的。 我姨夫说,两位王子可以继续,祭师们如果辨不出鬼类,是不配成为祭师的。 王上说完这话,众人都明白,法术一旦失灵,祭师制就要在今日废禁了,从此王上的权力将更大了。 众人于是都看我与勾容。我与勾容行完仪式后,手却是白的。王上的卫队立时涌到了大厅,将祭师们包围,众人也都喧哗鼓噪。 其中一名祭师大声说:仪式未完,请上圣水。 众人畏惧祭师威严,都停下来,看祭师端上圣水。祭师让每个行过仪式的人都洗手,洗过手的人全都变黑了,只有勾容,他的手依旧是白的。 众人议论纷纷,一人喊说:看呀,只有我们王之子是最清白的,什么也不能将他玷污。 我姨夫的脸色却变了。 祭师们互相看了一眼,一言未发,忽然都齐齐举高了法杖,那法杖的光将整个大殿照亮,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祭师们宣布:勾容便是那行淫的鬼,勾容将由神来责罚。 祭师们说完,大殿上议论纷纷。勾容吓得坐倒在地,勾容之母仰身后跌,晕了过去。人群大是骚乱。众人都看我姨父,远南的王却静静坐着,神色似悲似怒,最后,一言未发,从王座上走下来,转身离去。 有大臣说:祭师们诬陷王子,须得处死。 又有大臣说:祭师按照大神的旨意,既找出了鬼,那鬼便得受罚。 那一天的事,史称‘小鬼之乱’。远南的民众,有特别敬神的,有不大信神的,分别拥护祭师和王上,分为了两大派,互相争斗残杀。西边的土蛮则乘机侵占了远南大部分的国土。 勾容吓得一身病,没几日便死了,勾容的生母则疯了,常在宫中乱走,看见小孩便搂在怀里,有时将全身脱光光,要人吃奶。 宫中上下渐有谣言传开,说是王子不是鬼,王子是冤死的。真正的鬼是盘弧,盘弧看见漂亮的女子就会有四只手。 ############################# 四、果肉的秘密 阿玛曾对我说,不论你长大以后将会如何,我依旧是爱你的。说话时,她的手按着我的额,她的眼中满是怜悯。 我亦全身心地爱着阿玛,包括她的衣,她的发。 阿玛是照亮我生命的一盏明灯,即使在最孤单、最黑暗的夜里,想起她,我的心依旧会暖。 阿玛常说:盘弧,到我这来!那时,她丰润的长臂会圈裹我身,柔软的胸膛任我依靠,那时,我彷彿藏到了轻飘飘的云彩堆里,自由自在无所思虑。 采她的衣,玩她的指,用她的长发作我遮蔽的屏障。有时,我会整个消失在阿玛的身中,又忽然从她宽大的裙衣里冒出。 我的身子小,而阿玛的大。阿玛的掌臂很有力,能很轻易将我托在掌中,而我坐在她掌心里,绕身旋转,感觉像在飞。 阿玛是爱我的,我也是爱阿玛的,多余的只是我姨父。他是个可怕的男人,十分贪恋阿玛的容颜和身体,赶也赶不走,哪怕是在阿玛生病期间,他一天也要来看视几回。 勾容死后,我姨父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郁郁不乐,一面还要忙于跟祭师们和西边的土蛮争斗,再也没有心思纠缠阿玛,晚上常常将自己关在守卫森严的寝宫里,且常作恶梦。 阿玛便命人接我到她的寝宫,阿玛躺在榻上,对我说:盘弧,到我这来。 我站在阿玛面前,说:阿玛,你为甚么蒙着被,裹着头? 我拉了拉阿玛的手,她的手缩进被里去了,她的手是冰的。 阿玛说:从今天起,你要住在我这里。 我说:跟你同睡一张床,是吗? 我看见阿玛的身上高高堆着层层叠叠的厚被,全身只露出鼻子周围的一点脸。 阿玛只剩半张脸了,她好像还冷得发抖。 阿玛说,不可以,我有病。 我说:什么病?我不怕。 阿玛点头说,你不用害怕。 阿玛说完,闭了眼睛,关上了眼帘的阿玛,是个有些陌生的熟睡的女子,病痛的折磨,使她看上去虚弱而美,我不曾见过她这个样子。 到了夜晚,阿玛的寝宫里点起许多盏灯,那灯的样式不一,十分精巧好看。 阿玛的榻侧四周,又添了许多烧炭的炉子,初时,我觉得很是温暖幸福,后来,又热得浑身冒汗,我睡梦中惊醒,说:阿玛,我热得睡不着。 没有人应答,此时四下里的侍女也睡熟了。 我爬下床来,这时纱帐内阿玛也睁开了眼睛。 我又说:阿玛,我热得睡不着。 阿玛说:盘弧,你可以挨近我。 我撩开了阿玛的纱帐,贴近阿玛,果然觉得凉爽了许多,于是一头钻进了阿玛的被窝。 阿玛说:冻吗? 我扭扭身子说:不,我觉得舒服。 阿玛用疑惑的眼神看我,我则卷着身子,弓背贴着阿玛,阿玛身上带有水果和花草的气息,很快就将我熏得入睡了。 第二天,平和宁静的阳光将我唤醒,伸手触脚到处都是阿玛裸露的肌肤,我才发现,阿玛的全身是光的,同时是滑的,又是凉的。 那凉和滑让我迷恋,我沉醉在阿玛凉而滑的肢体间,她的腋窝、乳间或臂弯,到处都能藏下我的脑袋,凡我探手所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肉的天堂。阿玛的胯部尤其丰隆饱满,它的侧面是一处高高凸起的弧形山坡,任我张开的小手肆意滑翔,也摸不到它的边沿。 我就在阿玛的肢体间玩耍,消磨我初醒的早晨和旺盛的精力。而有太阳的早上,时光是多么的漫长呀。 太阳照在阿玛的脸上,她静静的睡容上升起一朵红云,那红云淡淡的,停在她的颊边,又似会变,一时红得厉害些,一时淡得几乎看不清,那恩慈的母性之光则始终笼罩着她的面庞。 我如是注视着阿玛,直到她的身躯开始山一般移动,她的肢体懒懒地打开,她醒过来了,她的嘴角带着懒洋洋的笑,这是极美的。 她说:盘弧,你也醒了。说着,她舒了舒长长的臂,拨开裹着的头巾,腋窝下的毛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金光,这也是美的。 这一夜她睡得很足,气色很好,这一切让我都很欢喜。 阿玛像从前般陪我嬉戏,拉我的手,亲我的口,揪我耳发。她的膝盖顶着我的屁股,那无可匹敌的大力,将我像浪头一般抛出被外,脑袋高高跃出,她腿弯收缩时,如有巨蟒在被窝里盘旋蠕动,这一切都让我很是欢喜,又深深战栗。 快乐的感觉犹如一把冷森森的刀子,每当我靠近它的临界,我的股眼收缩,肌肤蹦得极紧,像每个毛孔都在开口畅吸凉气,那时,我会一直浑身发抖。 我怕那害了众多女子的,也必将害了阿玛。 我既喜贴近阿玛,又深怀恐惧。 每当夜晚降临,睡在我身边的阿玛就似一只庞大的雌兽,其中既有满树的花果与乳蜜,又有幽深的阴邪巨洞。 我在黑暗中睡得小心翼翼,竭力与阿玛保持一些距离。就这样过了许多天,我是快乐的,阿玛也是快乐的。 可是,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阿玛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 那时我完全睡着了,与阿玛贴得太紧太久了,我的体热烘烤得她全身发软,阿玛半夜喘吁吁地推醒我:盘弧,醒一醒,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手? 我还有些迷糊,只感觉身上有些异样,全身都在涨而痒。 阿玛便在被窝里摸索,她找到了一只,接着又找到了一只,最后共找到了六只手臂,那全是我的。 这些手臂伸缩自如,有的胖乎乎、短短的,像仅多出了个掌蹼,有的细而纤长,盘绕到阿玛整个后股。 而还有一样东西却直接伸在阿玛潮乎乎的腿间。 阿玛错把它当着我第七只手臂,因它伸得很长,涨得又满。 她拿凉滑的手去碰它,我的根咻咻欲动,阿玛便捏得愈紧,使我无处遁逃。 我在阿玛的怀中轻抖,阿玛一面轻摸她手中的东西,一面轻声安慰我:盘弧,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嫌弃你,你只是个比较特别的孩子。 说着,她忽然停下,全明白了。在微微的火炭的光亮中依稀看得见她的脸烧得通红,她的手在缓缓退缩,身子在撤离,她转过身去,身背轻轻颤抖。 我叫:阿玛,阿玛! 我的手触到阿玛凉滑的背上,阿玛好像被火烫了一下,尖声叫道:不要碰我! 那声音严厉而且陌生,好似尖锐的冰片,我的心一下被刺伤,以为自己原形毕露,已为阿玛所不喜,只觉浑身轻飘,彷彿半空中一个被遗弃的孤灵。 阿玛却回转身,伸手抚贴我的额:‘盘弧,我身子不舒服,你不可碰我。’ 她的语声虽轻柔,我却已经感觉到了其中的圣洁冰冷和神圣不可侵犯,我内心怀着一座大山似的沉重负担,与阿玛分床睡,如是有多日。 我姨父带上他最得意的猴卫队赴征了西蛮,据说这些猴子在往年的征战中立过大功,西蛮的坐骑牛兽见了它们十分害怕。 整个宫中显得很冷清,每个人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只有阿玛,虽然病息奄奄,神色依然庄重从容。那夜之后,她尽量不与我的目光对视,也甚少与我交谈,但宫中很乱,她不允许我离开她的寝宫,不允许我离开她的视线。 我知道阿玛在用她最后的羽翼护卫我的周全,我的一颗心,却不论何时,都在想与阿玛回到亲密无间的从前,如是的愿望让我每一天都显得很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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