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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雅琴搬进了经理办公室,她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凝视着面前的老板桌。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天晚上,就在这里,是她自己,亲手褪下了套裙,内裤,还有丝袜,又是她自己,伏在桌上,扒住桌沿,撅起白皙的屁股,任凭那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深抽浅送,曲尽其趣。雅琴猛地站起身,拿起电话:「总务吗?我是销售部。请给我换张新桌子!」

  换了老板,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徐倩和袁芳。这天早上一上班,雅琴就打电话叫徐倩。徐倩很快就来了:「头儿,您找我?」

  「坐吧!」雅琴看着徐倩,半天没有讲话。

  「您说吧,是不是要裁了我?」徐倩哪里憋得住。

  「我准备提袁芳做副手,你有没有意见?」  「我,没有。」徐倩低下头,「我知道,去年我出错的事,大家还没忘呢。」

  「那就好。」雅琴站起来,扶着徐倩的肩说,「小倩,你的潜力我都知道。多出去跑跑,历练历练,拿几张漂亮的单子,积累经验和资历,懂吗?」

  「放心吧,经理,我懂。现在天热,大家都不愿意出门,海南两广的这趟差事,就让我去吧!」

  「好,路上小心。」

  雅琴看着徐倩走出门,又拿起电话,接通了吴彬:「吴教授,你好,我是雅琴,听说你最近多喜临门,拿了博士,提了副教授,还当上了教研室主任,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教研室主任是代理,还没正式任命,再怎么样还是穷教书匠,哪儿比得上您大经理实惠,我还正要恭喜您呢!」

  「那就同喜同喜!小吴,我长话短说,你了解不了解中国对加拿大的进口贸易?」

  「略知一二。加拿大对华出口集中在原材料,主要有矿石,油砂,纸浆等,当然还有农产品和机电产品,比如小麦和铁道信号系统。我并不看好中加贸易,其中人为的障碍太多,像什么人权啦,达赖啦,赖昌星啦。我觉得中澳贸易更有前途一些。当然,他们本质上是一丘之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澳洲人稍微识相一点。怎么,您要炒原材料股吗?」

  「不,不是,文若他们公司说是要参与一个大项目,从阿尔伯塔修一条输油管线,向中国出口原油。」

  「雅琴姐,加拿大人办事,一是慢二是没谱。现在五矿正在收购魁北克一家矿业公司,主要是想获取急需的金属镍,多少年了,毫无进展,多半要黄。」

  「好,谢谢你吴教授,你的专业水平真是没的说!」雅琴由衷地赞叹。

  「雅琴姐,她,还好吗?」电话里,吴彬吞吞吐吐地问。

  「你是问袁芳吗?她很好。小吴,我不想瞒你,她最近有了男朋友,我看挺合适的。你那边也要抓紧啊,别磨磨蹭蹭的!」

  「我抓紧了,我已经见了十好几个女孩儿了,可我总是忍不住拿她们和小芳比。」

  「小吴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很善良,袁芳也很善良,可婚姻光靠善良远远不够,你懂吗?」

  「嗯,我慢慢会好起来的。」

  袁芳自从当上副经理后,常常晚回家。这天,她又加班了,回到家,已是暮色苍茫。程教练怀抱一个大西瓜,正坐在门口的楼梯上。袁芳赶紧拿出钥匙,边开门边埋怨:「你这是干嘛呀?就不会到楼下花园里坐着去?让邻居看着多笑话!」

  「不,不是。」程教练亦步亦趋地跟进门,「我这不是想早点见着你吗?」

  「好了好了。」袁芳关上门,「你去厨房坐着吧,真热,我去冲个凉,你拌打卤面。」

  程教练很听话,他进了厨房,把西瓜用凉水泡上,然后烧水煮了两个人的面,把卤打好,菜码儿也切了。自从给雅琴办了妞妞上学的事,程教练自认为有功,到袁芳这儿来得更勤了,可是袁芳还是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的,程教练不由得有些心焦。

  见袁芳半天还不出来,程教练耐不住性子,他走出厨房,来到卧室前。卧室的门是虚掩的,透过门缝,天哪,袁芳在换衣服!程教练停住脚步,屏住呼吸,只见女人穿着紫色的蕾丝边内裤,正在扣着紫色镂花胸罩的搭袢。修长的双腿,白皙匀称;纤细的腰肢,弱柳扶风;丰腴的酥胸,挺拔饱满;浑圆的后臀,高高翘起。程教练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他推开了门。袁芳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回过头来,见程教练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红了脸,双手紧抱住胸。程教练走过去,停住,两眼放光,紧盯着女人。袁芳不知所措,紧张得忘记了讲话。「真漂亮啊!」程教练赞叹着,伸手挑起袁芳的下颌。

  袁芳扭过头去:「干什么呀?快住手!」她想绕出去跑开,却被程教练伸手拦住了:「干什么?当然是干你!」他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把搂住娇小的女人,没头没脑地乱啃起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程教练的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你打我?」程教练火了,除了恼火还有欲火。他抱起袁芳,像拎着一只小羊羔,扔在了床上。袁芳的内裤和胸罩被剥掉了,雪白娇美的身体横陈着,一丝不挂。「还是咱自己的女人好啊!不像洋妞,又糙又毛,只能远观,不可近看!」程教练扑到袁芳身上,一面贪婪地吮吸着娇嫩的乳房,一面扒开白皙的双腿,架在肩上,啵滋一声,顶了进去。女人的反抗是那么柔软无力,强烈的震撼和恐怖过后,袁芳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一个有着正常的七情六欲的女人。感谢美国女孩儿安娜,程教练不仅体魄强健,而且技巧娴熟。守了一年多活寡的青春女人,如何能够抗拒!很快,袁芳达到了高潮,然后,又是一个高潮。天哪,那高潮竟然一个接一个,汹涌澎湃,连绵不绝!袁芳兴奋地大叫起来,紧紧夹着身上的男人,毫不放松,直到那男人精疲力尽,瘫软下来。

  袁芳安静地躺在程教练壮实的臂弯里,身下的床单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窗外,蝉儿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歌,袁芳竟然听出了旋律。男人还在喘息,房间里迷漫着浓重的汗味,还挺好闻。袁芳就这样懒散地躺着,好像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那么安全,那么舒坦。她很奇怪,自己应该痛哭失声啊,或者,起码应该无声地抽泣才对,怎么自己什么也没有做?程教练的身体活动了一下,一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在女人高耸的双乳上抚摩。再扇他一记耳光!袁芳这样命令着自己,可她的身子却拒绝了。程教练又翻身爬到袁芳的身上,慢慢地亲吻着。袁芳没有反抗,她接受了。这是怎样的亲吻啊,从脖颈,到乳房,再从小腹,到下体!那样温柔,那样体贴!袁芳呻吟着,兴奋起来。这种兴奋是全新的,是吴彬和杰克都不曾带给她的。袁芳情不自禁地抱住男人宽厚的肩膀,配合着他,顺从地分开了双腿。

  起风了,轻轻柔柔地,吹拂在身上,像妈妈的手。

  黄昏已经褪去,黑夜悄然降临。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程教练手捧一束玫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冲动,一时糊涂啊!小芳,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袁芳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坐在床沿,泪水汪汪,梨花带雨:「你们凭什么都来欺负我?」

  「我不是欺负你,我是要娶你!」程教练往前爬了一步,「小芳,别哭了,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袁芳一愣,怎么这么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原来是自己当初对吴彬说过的。想到自己的命那么苦,前夫那么绝情,袁芳泪如雨下,哭得更凶了。程教练低着头,跪在地上,无可奈何也无所适从。终于,袁芳哭累了,她收住泪水,抬起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程教练如受大赦,爬起来抱着鲜花便溜。才溜到门口,袁芳的命令追了上来:「我让你走,没让花走,把花留下!」

  太阳已经落下西山,灿烂的余辉染红了天空,成群的宿鸟急急地低飞着。爱情和婚姻,只有两种结局,好的和坏的,却可能有无数种开始。如何开始,哪怕再荒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局。

  徐倩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正在给雅琴汇报。

  「太难了!太难了!王彼得抢单子,拿提成,不知道给人家让了多少利!现在都往死里压价!」

  「你做了几单?」

  「做了两单,跑了三单。太难了!不知道王彼得是怎么做的,还有两个家伙,一上来就跟我动手动脚。」

  「啊?你吃亏了没有?」

  「没有,我周旋过去了。噢,还有件事,我在广州见到原来会计部的沈芸了,可她好像不愿意和我讲话,一转眼就溜了。看样子,混得不太好。」

  「好了,小倩,你先下班回去吧,明后天你跟销售们了解一下,王彼得大概都给人家什么价?多少好处?汇总一下,咱们心里好有个底。」

  「行,那我走了啊,还约了人。」

  袁芳走出写字楼的大门,程教练正靠着大切诺基等在那儿。他看见袁芳,赶紧迎上去,指着一个正走出来的男人:「小芳,他今天欺负你没有?」又指着另一个男人:「小芳,他今天招惹你没有?」那两个人停下脚步,很诧异。

  袁芳也奇怪地问:「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程教练做松口气状:「那就好,谁惹了你,我揍他!」

  袁芳急忙挽住男朋友:「快走快走,别给我出洋相!」两人上了车,刚刚发动起来,只见徐倩从楼里冲了出来,大叫着:「程鞑子,程鞑子,等等我!」

  程教练赶紧踩住刹车:「徐蛮子,你奔丧啊?」

  徐倩爬上车,气喘嘘嘘:「捎我一段,捎我一段,到鹏程的公司,约好了的,顺路。」

  「什么顺路?一个在西三旗,一个在管庄,南辕北辙啊!」程教练一面把车拐上路,一面说到,「每公里两块八!」

  「就你这破车,顶多一块二!」徐倩嘴上从不吃亏,「到了那儿,你们等我一会儿,一刻钟,我请大家吃晚饭,鹏程掏钱,然后再把我送回家。」

  办公室里,徐倩和鹏程面对面地坐着。徐倩笑嘻嘻地开了口:「哎,我爸妈他们小区要绿化改造,说是迎奥运,我认识里面的人。老男人,我要是给你说成了,你给多少回扣?」

  鹏程伸出一根手指。

  徐倩伸出两根手指。

  鹏程摇摇头:「让我想想。」

  徐倩靠到椅背上,悠闲地东张西望起来,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咦,老男人,你这办公室的布局怎么这么奇怪?两张老板桌面对面地放,跟县党部机关似的。我坐的这张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哎,这是谁的位置?」

  「你坐的这张啊?过来,靠近点儿,我告诉你。」鹏程欠起身,凑近徐倩,「你坐的,是老板娘的位置!」

  「讨厌!」姑娘一下子红了脸,站起来说,「老牛还想吃嫩草。」

  鹏程也站起来,绕过去,一把搂住美丽大方的姑娘:「这嫩草老牛吃定了,还要吃一辈子!」

  徐倩没有再说话,羞涩地低下了头。

  太阳慢慢地隐去,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凉爽的晚风吹过,连星星也舒服得频频眨眼。

  停车场上,大切诺基里,程教练和袁芳开着车窗枯坐着。天色越来越暗,程教练忍不住开口了:「一顿晚饭也没多少钱,这俩人不会跳后窗跑了吧?」

  「不至于吧,他们俩平时都挺大方的。」

  「明白了,明白了。」程教练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得儿蜜了,绝对是闷得儿蜜了,我早就发现这俩儿眼神不对!」

  「啊呀,好像是哎,最近徐倩怪怪的,可鹏程是雅琴的人哪!」

  「得了吧,人不能太自私,你以为她是武媚娘啊?要占几个男人?」程教练很不以为然,「我说,咱们怎么办?还等不等?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耐心点儿。」袁芳拉开小包,拿出一块维芙巧克力,撕掉包装,塞进男朋友的嘴里,「等吧,都说好了的。」

  秋风很快就刮起来了。妞妞上学了,平时就住在爷爷奶奶家,雅琴给他们请了住家保姆。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有了钱,很多事确实容易了许多。总经理和老约翰对雅琴很尊重,遇事都客客气气地商量,再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雅琴只有两件事需要操心:销售额和她的丈夫。

  一场初雪过后,天朗气新。吴彬和雅琴走在校园里。雅琴穿着红色的风衣,下面露出灰黑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长筒羊毛袜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在校园里特别引人注目。他们停在一辆崭新的奥迪旁边,雅琴掏出了钥匙。

  「谢谢您雅琴姐,过了年我就送那五个学生去您那儿实习,可帮我大忙了。唉,扩招扩招,都是扩招搞的。」吴彬殷勤地拉开门,「工学院我明天一早就去,里面我认识人,机械系的王副教授,和我很熟,当年我替他垫过物业费。还有,新提上来的李院长不错,是海归,好像也是加拿大的。」

  「那好,就拜托你了。」雅琴坐进汽车,发动起来。

  「对了,姐夫原来不是工大毕业的么?您怎么不到那边看看,这两年工大弄了好几个八六三项目,待遇比这里好。」

  「小吴,你想得真周到。文若出国后,和人家就没了联系。他的研究生导师前年去世了,其它老关系也是走的走,退的退。」

  「好,我这边有了眉目,姐夫那儿可得早下决心。」吴彬弯下腰,对着车窗嘱咐着,「您看我们校长,九零年回来的,我们系主任,零零年,行情看跌呀,越犹豫越没得讨价还价。还有,我今年抓的国际工商行政硕士班,请了三个华尔街裁下来的金领,两男一女,争着要续签合同。我和他们都敞开了谈过,那边的经济越弄越虚,就在这几年可能要出大问题。」

  「我知道,只要这边落实了,我就是拽也要把他拽回来。」

  车开动了,吴彬还在挥着手喊:「那几个学生要是做得好,您尽可能留下两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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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8 09:39 #1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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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圣诞一过,很快又是一年开春。

  早上,雅琴刚刚来到办公室才坐下,老约翰就匆匆走了进来,关上门,急切地说:「雅琴,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去年总公司亏损得厉害,咱们这儿也好不到哪儿。虽然四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大家猜也猜得到。」老约翰坐下,接过雅琴递来的一杯水,接着说,「总部要减压,南美分部要撤掉,至于咱们这儿,说是要搬到四川去,总经理已经飞回去抗辩了。」

  「这是谁的馊主意?」雅琴大吃一惊,「这不等于散伙吗?」

  「别急,别急,还有回旋余地,估计二季度结束前不会做最后决定。」老约翰喝了一口水,「雅琴,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想,这段时间能不能拿几张大单子,我们讲话也能硬气一点?还有,我随便说啊,王彼得当年那一套,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

  雅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那一套是短期行为,饮鸠止渴。」

  「什么什么?什么是饮鸠止渴?」老约翰的中文不够用了。

  「就是说,短时间看上去解决问题了,可长期来讲越弄越糟。」雅琴解释说,「最近倒是有一笔特大的生意,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就拜托了,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了长期了。」老约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加了一句,「雅琴,财务上我给你最大的灵活度!」

  送走了老约翰,雅琴陷入了沉思。虽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涨,尤其是上证指数,像疯了一样,其实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巨大的危机正潜伏着。雅琴所说的那笔特大的生意,确有其事,是科工委的通讯系统换代项目,整个系统牵扯到几十家下属单位。如果拿下这个项目,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衣食无忧,也正因为如此,竞争特别激烈,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数。对于雅琴,还有一个不利因素:科工委有军工背景,对外商独资企业格外慎重。近半年来,雅琴已经调集业务骨干,成立了专项组,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不久就要开标,看样子,还得再加一把劲,做最后的冲刺。想到这里,雅琴拿起电话:「袁芳,通知大家,十点整会议室开会,尽可能不要缺席。」

  会上,雅琴大致介绍了公司的困境,当然,内迁四川的事没有提,以免引起骚动,然后,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项目。几个骨干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袁芳见状,怕冷了场,开口道:「我们已经把科工委内部摸了一遍,管事的不是他们主任,是书记,姓孟,辽宁省上来的,复转军人,比较左。各个环节我们都上了供,不过,别的公司也上了供,尤其是广州那家,出手很大,好像没有财务制度似的。」

  「那个孟书记,有什么弱点,特别爱好?」雅琴冷静地问。

  「贪财,好色。」

  「这算什么特别爱好?我是说,他和别的官员有什么不同?」雅琴有点不满意。

  「特别贪财,特别好色。」袁芳唯唯喏喏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大家都辛苦了。」雅琴见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只好结束了会议,「请大家再努力一下,搞清楚那个孟书记的家人:老婆,孩子,小舅子等等,是谁,干什么的,有什么癖好,越详细越好!下周一同一时间,咱们再碰个头。散会!袁芳,你留一下。」

  等大家都散去了,雅琴问袁芳:「袁芳,我听说那个孟书记的侄子,是税务局里的人,好像和小程熟悉,是你们健身房的会员,是这样的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想过这条路,不过,那个孟公子很难缠的,他看我的眼神跟狼似的,我见了他直害怕。」袁芳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好几次,他还跟我动手动脚来着,我都没敢跟程说,怕他去跟人家打架。」

  「好,我明白了,你去吧。」雅琴挥挥手,袁芳赶紧走了出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星期一的上午,雅琴正在看报表,老约翰又冲了进来,坐都没坐:「雅琴,情况不好,咱们总经理受不了压力,提前退休了,上周末的事。现在由我代理总经理一职。」

  「恭喜了,总经理!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事?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雅琴,你上次说的那个大项目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

  「有,有进展,我正要去开会谈这事呢。」雅琴撒了个小谎。

  「好吧,你去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还有,别计较财务,我打过招呼了。」

  开会了,雅琴一言未发,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现在已经快要开标了,基本上就是雅琴她们和广州那家公司在竞争,其它的都是陪标。雅琴她们的优势是技术和售后服务,而广州那家则长于灵活,他们走的完全是王彼得那条路,据说请了广州最有名的一家公关公司。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大家似乎都有话想说,又不愿意出头。最后,还是袁芳站起来打破冷场:「我们商议了很多次,看样子,恐怕,好像,也得遵守一些潜规则。当然,我们不搞王彼得那一套,徐倩说她们北外有很多学生妹,非常愿意勤工助学,也算是社会实践,具体的,还是由徐倩讲吧。」

  袁芳把球踢走了,徐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经理,我们知道您不喜欢这些,我们也都不喜欢。问题是现在流行这个,真的是自愿的,我那帮学妹,才十八九岁,只要给钱,别说这点事儿,代孕都肯干。咱们不经过公关公司,她们还能多得钱,双赢,您说呢?」

  「不行。」雅琴断然拒绝,「十八九岁,还是孩子。再说,要是咱们发现这么干也行,久而久之,势必放弃技术研发和售后服务,那可是真的长不了。」

  「那样长不了,不那样现在就得完蛋。」有人小声嘟囔着。

  「谁说的?大声点!」雅琴严厉地扫视着大家。

  「都不敢说,我豁出去了!」徐倩站了起来,盯着雅琴,「经理,全公司都传遍了,就您还瞒着我们,咱们要去四川了,是不是?人家都说,老总走了,新总多半也不会去钻山沟,您去了,正好连升两级,当总头儿!我们可惨了,独生子女,没法儿在家尽孝。」

  「胡说!」雅琴腾地站起来,「我就不是独生子女啦?我就愿意去四川钻山沟啦?我还有小孩要上学受教育,你懂不懂?」

  徐倩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您还犹豫什么?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

  又是一片沉寂。过了好久,一个资深老代理站出来说:「经理啊,我依老卖老说几句。公司要压缩运营成本,还不如搬到我老家西安。打刘皇叔到张献忠,四川从来就只能偏安,不能争霸。您看这什么前蜀后蜀,没有超过两代人的,所以啊,您别不爱听,就算大家伙儿死心塌地跟您入了川,您这总经理还是当不长,用不了几年大家还得散伙。」

  「好了,好了,入不入川,称不称帝,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说怎么对付孟书记,别都冲着我。」雅琴也无可奈何。

  没有人再讲话。

  雅琴想了想,只好作罢:「先散会吧,大家都考虑考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散会以后,雅琴离开公司,独自开车,来到了妞妞的学校。她把车停在学校大门的斜对面,静静地坐着。正值中午放学,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奔出校门,又蹦又跳,像一群群快乐的蝴蝶。看着那迎风招展的红领巾,雅琴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她笑了,又哭了。朦朦胧胧中,妞妞向雅琴跑来,两只羊角辫一蹦一跳,煞是可爱,跑着跑着,羊角辫变成了马尾辫,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再往后,马尾辫又变成了披肩发,妞妞戴上了大学校徽。雅琴摇下车窗,向女儿挥着手,可是,一个萎琐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狞笑着,一把抓住了妞妞。

  「别!放开她!」雅琴大叫一声!妞妞没有了,萎琐男人也不见了。原来是幻觉。一个小女孩扒着车窗,关切地问:「阿姨,你怎么哭啦?」雅琴摇摇头,笑了笑:「阿姨累了,谢谢你!」

  八九岁是孩子,十八九岁也是孩子!不能让孩子们去受苦!不能让孩子们去做那些事!雅琴紧张地思考着,道德固然重要,但关键是要把事情做成。雇来的公关小姐,年龄长相可以挑,应变能力怎么考察?临时弄来的人,出工不出力怎么办?还有,这些小姐都是为钱干活,万一被对方收买了怎么办?雅琴想到了徐倩的话,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她反覆咀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呢?

  离开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雅琴没有再召集开会。大家只知道,她亲自和孟书记联系过几回,后来,她让大家找民国初年黄梨木家具的资料,说是孟书记新添了一个外房,正在装修和采购家具,再后来,雅琴干脆没影了。有人传说,她正在打通孟书记的一个情妇,是电视台的什么主持,还拜了干姐妹,曲线救国。

  有希望!大家都这么说。

  黑夜,是那么漫长。

  雅琴彻夜未眠。天亮之后,她就要按照约定,和孟书记会面。

  终于,第一缕朝阳,透进了薄薄的窗纱。雅琴站在梳妆台前,慢慢地画着淡妆。高耸的酥胸,健壮的腰肢,丰满的臀部,被一身合体的职业装紧紧包裹,透着无比的端庄和娴静。黑色的长筒丝袜和高跟皮鞋,衬托出修长的玉腿,亭亭玉立,仪态万千。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珠圆玉润,风情万种。她既不生涩,也不沧桑。她独立,稳健,富于激情,又善解人意。

  生存,还是毁灭,就是这个问题。

  雅琴做了无数种情景假设,可当她迈进豪华的总统套房时,还是吃了一惊:除了孟书记,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原来从会计部出去的沈芸。这是一个娇小秀丽的江南女子,虽然已经二十四五了,可看起来却还像一个大学新生,青春,活力,健康,羞涩。这样的女孩,对于老男人,无论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充满诱惑,无法抵挡。

  「你,就是广州公司的代表?」雅琴装作不认识,冷冷地问道。

  「不错,想必您就是北京公司派来的?」沈芸也大吃一惊,但她旋即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地反问。

  「好了,好了,今天叫上你们,就是要大家面对面,不搞暗箱操作,公平竞争嘛。」孟书记披着一件睡袍,一面打着圆场,一面迫不及待地吩咐着,「雅琴,你已经晚了,快把外套脱掉。小沈,咱们来,继续。」

  雅琴挂好西服外套,紧张不安地走进卧室。这是雅琴从未见过的极尽豪华的房间: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画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着轻纱。一张宽大无比的席梦丝床,靠墙摆在房间正中,厚厚的白色绒布被单,散发着暧昧和情欲。床头的墙上,是一幅与床同宽的镜子,床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一览无余。临街的一面是高大宽阔的落地窗,只遮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灿烂的阳光,透射进来,洒在腥红色的波斯地毯上。与床正对的壁挂式大屏幕上,正放映着外国色情片:看样子是圣诞夜,某有钱人的别墅里。圣诞树下壁炉中,火苗正欢快地跳跃。一个金发的中年女人,仰坐在壁炉前,修长的双腿自然分开,另一个女人,一身年轻女秘书打扮,深埋着头,吸吮着金色的绒毛和肥厚的阴唇,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像是老板,则跪立在身后,奋力冲撞着女秘书白皙高耸的屁股。雅琴的下身不由得一热,她想起了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再看床尾,横着一只精制的无靠背长椅。天哪,一个赤身裸体的老男人,瘫坐其上。一个美丽的少女,跪在地上,口叼着半软不硬的阳具,又吸,又舔,又吮,又含。

  雅琴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是应该先退出来,还是立即加入进去。

  「雅琴,别愣着,过来,香香嘴!」

  雅琴半横躺着,勾紧男人褶皱疲软的脖子,任凭那老东西的肥舌,探进自己的口中,吸吮品味。粗糙的大手,布满老年斑,探索着她身体的高山,平野,和沟谷。「好啊,真是两个极品!一个幼齿,一个熟女。幼齿呢,媚!熟女呢,骚!」

  孟书记到底是领导,看问题就是尖锐。

  「来,熟女幼齿,岗位轮换!」

  雅琴跪在地上,一手托着干瘪的阴囊,一手捏着略有起色的阳具。那老人的东西又腥又臭。雅琴闭上眼睛,做出羞涩的样子,吞将进去。孟书记一面把玩着怀中的另一个美人,一面指导着雅琴的工作:「对,转着圈儿舔!舔马眼!还有那圈沟沟!」

  说雅琴是熟女,倒也是事实,她确实是技艺娴熟,动作老练,舔,吸,刮,含,吮,无一不能,无一不精,轻重缓急,恰到好处。孟书记闭上眼睛,他陶醉了。那东西愈来愈肿,愈来愈大,渐渐地充满了女人的口腔,直抵咽喉。雅琴见火候已到,费力地把那东西吐出来,一面用手继续套动,一面体贴入微地说:「孟书记,再弄,我可要让您流出来了。」

  「好,好,不愧是熟女,真是熟能生巧!」孟书记大手一挥,做出评判,「第一轮,熟女胜出!」他进一步做出指示:「口试结束,下一轮,逼试。熟女幼齿,上床!都给我上床!脱光衣服!等我去吃片伟哥,回来挨个儿操你们俩!」

  雅琴不是贞妇,沈芸也不是烈女,可多人同床,看来沈芸还是第一次,她犹豫了。

  雅琴扶住沈芸颤抖的双肩,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小沈,这是命,认了吧!」

  两个女人噙着泪,紧紧拥抱在一起。

  床下,腥红的波斯地毯,落上一条深蓝色的套裙,又是一条,浅黄色的,然后,是两件真丝衬衫,淡灰色的,和奶白色的。

  「雅琴姐,您肯定不相信,我这才是第三次,我,我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小沈,我信,我信命,我也是实在挺不下去了。」

  一只黑色的高跟鞋,又是一只,还有,一只白色的高跟鞋,和另一只,也抛落在地上。一双黑色的,和一双肉色的丝袜,从床边垂荡下来。

  「雅琴姐,求您让给我吧!我得办成了他们才给钱,求求您!」

  「小沈,我也有上百张嘴等我带米回去哪!你让给我,还回来上班,公司里现在我能说上话!」

  蕾丝边内裤,一条黑色,一条白色,飘落下来,还有,镂花的胸罩,都是肉色。

  「熟女幼齿,交流经验哪?好,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嘛!」孟书记吃过伟哥回来了。

  正午的骄阳直挂中天,灿烂的光芒普照大地,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一条条公路伸向远方。大剧院正在落成,青藏铁路即将通车!全世界都在说:这是中国人的世纪!

  豪华的总统套房里,精制的舒适软床上:一根丑陋的阳具,蠢蠢欲动;两只白皙的屁股,高高耸起;三张不同的嘴巴,连连喘息;四片娇嫩的阴唇,微微颤动。「熟女,腿再分开一点!幼齿,屁股撅高一点!腰塌下去!」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孟书记左冲右突,奋力拚搏。时而,徜徉在熟女风骚的桃源中;时而,流连于幼齿妩媚的嫩穴里。

  沈芸跪伏着,默默地流泪。高撅的下体里,一根短粗的手指在抠摸,在翻弄。她想到了早逝的母亲,也想到了一心求子而不得的父亲。她没有欺骗雅琴,她确实是刚刚入道。在南方,她做过品酒小姐,也做过售楼小姐,甚至还一度摆摊卖过走私表。她几乎吃尽了所有的苦,可是,男人们不想买她的酒,不想买她的楼,更不想买她的走私表,他们想买的,只有她的身体!在如今这个社会,守身如玉,竟然是那么难!最终,她放弃了,虽然无奈,内疚,但她还是放弃了。短粗的手指,换成了肥大的阳具。唧咕,唧咕,肉棍在腔道里黏渍渍地摩擦;噼啪,噼啪,小腹在臀尖上水淋淋地拍打。世上本没有坏女人,只有坏男人。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好女人在支持;而每一个好女人背后,都有一群坏男人在觊觎。

  对于和男人上床性交,雅琴几乎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不是她第一次用身体化解职场的危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男人:文若,鹏程,杰克,总经理,还有老约翰。雅琴是爱文若的,为了家,她几乎献出了一切,文若却只把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毫不珍惜。鹏程,也许是最值得雅琴去爱和奉献的,但她什么也没有给他,哪怕一丝一毫。杰克,完全是个流氓,可为了生存,雅琴却脱光裙裤,撅起屁股,献上宝贵的贞操和美妙的肉体,供其把玩享用。总经理和老约翰,趁人之危,图谋不轨,虽然雅琴洞彻他们的企图,最终还是为利所诱,主动宽衣解带,曲意奉承,任由他们上下前后,塞满自己所有的入口。雅琴默默地问:难道自己,真的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屈服。

  孟书记大口喘着粗气,越抽越急,越插越猛。极品,真是极品哪!熟女到底是在外企出身,虽略显宽松,可了解男人,懂得风情。她配合着,俯仰屈伸,尽情卖弄,把老人推近一个又一个高潮。幼齿的身体则是那么狭窄温润,紧紧包裹着粗肥的阳具,随着抽送的节奏脉动收缩。淫水源源不断,媚声不绝于耳。孟书记奋力抽送着,踌躇满志: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是中国人的世纪!也就是我老孟的世纪!老子要走向世界!要全球化!要操洋妞!要炮打八国联军!

  两个女人痛苦地呻吟着,断断续续,愈来愈悲。这哪里是什么呻吟?这是下岗失业的职工在哭号!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在叹息!是讨薪上访的百姓在哀告!是矿难的孤儿寡母在悲泣!

  第二轮所谓的逼试终于结束了,人民公仆洋洋得意,正给他的主人们打着分:「熟女呢,滑腻温润,可略显松弛;幼齿呢,狭窄紧凑,恰到好处。这一轮,幼齿胜出!现在,场上比分,一比一。下一轮,才艺表演,自由发挥。」

  什么,才艺表演?唱歌跳舞吗?沈芸毕竟是刚出道,经验不足,她毫无准备,一时间懵了。雅琴知道关键的时刻来到了,她跪伏下来,高撅起白皙的屁股,对着孟书记,双手反剪,扒开柔嫩的后庭,千娇百媚地说:「孟书记,别老叫人家熟女熟女的,人家这里,可是还没开苞呢!」

  孟书记的领悟力是何等的强!他顿时眉开眼笑,两眼放光!

  啵滋,啵滋,肉棍,在肛肠里黏渍渍地推拉起来。才艺表演,在主持与嘉宾的互动中开始了。沈芸站在床边,看得目瞪口呆。孟书记回过头来招呼她:「幼齿,别傻站着,过来,推我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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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8 09:39 #1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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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公司得救了。

  雅琴病倒了。

  大家三三两两来看望雅琴,但都没有呆多久。雅琴很虚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只和吴彬多谈了几句。过了整整一个星期,雅琴才慢慢好起来。这天上午,她吃了些东西,和文若通了话,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是不欢而散。雅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就打了鹏程的电话,问他有没有空,可不可以过来一趟。

  鹏程很快就开车过来了,手里还拎了一罐鸡汤。

  两人坐在沙发上。雅琴一面喝着汤,一面对鹏程说:「哎,我正在给文若办长江学者,就到吴彬他们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他们学校是教委二类,轻松一些,竞争不那么残酷,挺适合文大少爷的。」鹏程想了想,问,「你事先没经过他同意吧?他现在怎么个态度?」

  「他不买我的帐,说不需要保姆。」雅琴幽幽地回答。

  「问题就在这儿。」鹏程苦口婆心地劝雅琴,「雅琴啊,这两年你做管理,习惯于发号施令。我们男人不喜欢女人总管着我们。文大少爷吧,比较自负,又好面子,还有点逆反。你得哄他,骗他,引导他,不能命令他,明白不?要做他的脖子,带领他的脑袋转,而不是直接做他的脑袋,替他去转。」

  「嗯,我听你的。」雅琴放下汤罐,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鹏程,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什么也没给你。」

  「别这么说。」鹏程挽住女人的腰,「上辈子,你是地主家的小姐,我是你家的长工,你心眼好,从厨房里偷东西给我吃,我欠你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不知不觉地,雅琴渐渐倒进了鹏程的怀里,鹏程没有动作,只是紧挽着女人的腰,手心里一阵阵冒汗。

  「鹏程,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不知为什么,雅琴低声抽泣起来。鹏程有点不知所措,他把女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拍着女人的后背说:「我知道,我知道,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雅琴依偎在男人的怀中,感觉那么安全,那么可靠。她闭上了眼睛,无限憧憬地说:「要是能回到过去,回到校园里,该多好啊!」

  鹏程也被感染了:「是啊,那时候咱们多年轻,你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

  「你那时候特傻,隔三差五往我宿舍门口放一束花,也不留个条子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是文若送的。」

  「唉,命中注定的,命中注定的。」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忆着往事。雅琴感觉到鹏程的身体在颤抖,她自己的脸也在发烧,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雅琴伸出手,抚摸着男人毛茬茬的下巴,然后又往下,解开了男人衬衫的两粒扣子。一只柔软的手抚弄着男人强健的胸肌。男人一动不动,汗流浃背。雅琴见男人没有反对,探起身,轻轻吻住了男人的双唇。「你还喜欢我吗?」是女人在问。「嗯。」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女人受到了鼓励,她腾出双手,像藤条一般,缠住了男人的脖颈,柔情万种:「要是真的能回到从前,你还会追我吗?」 鹏程大口喘着粗气,意乱情迷,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了。他用尽最后一点理智,艰难地开口说:「雅琴,等一等,等一等,我们有件事想告诉你。」

  「你们?」

  「对,我们,我和徐倩,我们想结婚,徐倩好像怀孕了。」

  「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雅琴惊呆了。

  「是这样,徐倩有点怕你,所以一直没敢说。」

  雅琴没有再说什么,她离开男人,整好衣衫,双手捂住面颊,泪水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雅琴,你怎么啦?你别哭呀!」鹏程慌了。

  「没事儿,我是高兴才哭的。」女人一面擦着泪,一面笑着说,「我总觉得亏欠了你,现在好了,有另一个女人来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你走吧,好好过日子,再也别来找我了。」

  雅琴回公司上班了,她直接搬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

  徐倩结婚了,她的肚子快掩饰不住了。婚礼很隆重,是请婚庆公司操办的。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每隔一个小时,新娘就换一身盛装,引来阵阵喝彩。袁芳没有坚持到最后,她拉着程教练悄悄地走了。提前离开的,还有雅琴。

  程教练没有多问什么,他一言不发,把大切诺基拐上旧京通公路,开了一会儿,就到了八里桥。程教练把车停在路边,扶袁芳下了车。两人坐在河堤上,俯瞰着通惠河的流水。正值早春四月,芳草新绿,杂树生花,微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小芳,我知道你想有一个家,我也知道你觉得我不合适。」

  「程,我不想骗你,我更喜欢读书人。」

  「小芳,首先,我不觉得读书就能怎样。你看那汉奸马立诚,一夜美国人余杰,来生要当伪军的焦国标,还有诲淫诲盗的李银河,哪个不是什么讲师教授?其次,我不是不读书,我只是不读没用的书。我知道你看不起健身房,觉得这不是正经事业,我不这么看。」程教练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着的八里桥,「我们土尔扈特蒙古人,是草原上的雄鹰。乾隆年间,我们的先辈,跟随伟大的渥巴锡汗,从遥远的伏尔加河东归。我们不曾出过什么状元举人,可我们世世代代为国尽忠。你看那边桥下,我的曾祖父就牺牲在那里。那年,英夷和法夷进犯北京,僧格林沁王爷在此阻击,我们蒙古骑兵甘冒炮矢,奋勇当先。小芳,你在听吗?」

  「嗯,我听着呢。」

  「那时,我们武器太落后,只有马刀和弓箭,和大汗西征时没什么两样,可我们毫无畏惧,前仆后继,直到全军覆没。现在好了,我们什么都有了,有了卫星,有了原子弹,可没了精气神儿。你看你们读书人,有多崇洋媚外,把洋人供得跟大熊猫似的,我告诉你,在我看来,他们就他妈的是果子狸!你们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们呢!你们汉人明明是中国人,好好的一句话,非要夹进去几个英文单词!」

  「没有,我没有。」袁芳辩解着,「徐倩原先这样,现在也改了。」

  程教练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下去:「我觉得,你们汉人就是文人太多!没用的书读得太多!读得一个个上不得马,拉不开弓!你看这电视里,男不像男,女不像女,一堆娘娘腔,我看着就恶心。我是个小人物,做不了惊天动地的事。我承认,我不如吴教授和鹏程,吴教授教化人的灵魂,鹏程美化人的环境,我呢?我可以野蛮人的体魄。」

  袁芳侧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个强壮的汉子,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

  「程,没想到,你想得那么多。」

  「是,我想得很多。我相信,现在的读书人,肯定是把古人的书都读错了。就说孔夫子吧,他教导我们要通骑射,晓驾驭,搁到现在,就是说每个人都要服兵役,都要能放枪,都要会开坦克。他老人家还说,狄夷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说白了,就是要警惕帝国主义的狼子野心。你看,这些警句,被你们的于丹于教授讲出来,全都变成了心灵的鸡汤,这不是放屁吗?等我攒够了钱,我要把健身房做大,还要开少年武馆,我要让我们所有的雏鹰,都茁壮成长为真正的雄鹰!我要让我们的男孩,都像卫青,霍去病,窝阔台!我要让我们的女孩,都成为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

  通惠河水流淌着,从郭守敬凿河开始,它已经流淌了几百年,它还要继续流淌下去。斜阳西下,波光粼粼。两个年轻人依偎在一起,心儿贴得是那么近。

  袁芳站起来,她不再悲悲戚戚,她有了勇气,有了依靠。她的柔情,如同小河里正在涨起的春波,似乎一直荡漾到岸上来。她拉住程教练的手,向坡下跑去,穿过荆棘,奔进树丛。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他们停在了一片树高草深的地方。袁芳的心口因激动而起伏,清秀的脸庞充满红晕,她松开手,勇敢地直面男人:「程,你要不要我?」

  「要?要什么?」程教练不解地问。自从那次用蛮力侵犯了袁芳之后,姑娘再也不让他近身,他也自觉理亏,不敢再胡来,此时此刻,程教练不由得有些无所适从。袁芳不再说话,她脱去灰色的风衣,丢在脚下,然后解开粉红色的百褶裙,褪下白色的内裤。沐浴着春天的暖风,美丽的姑娘站在男人的面前,下身赤裸。程教练不敢直视,他的眼里,充满了欲望,愈烧愈急,愈烧愈旺!相爱的人儿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着,抚摸着!此时无声胜有声!袁芳推开程教练,转身扶住一棵小树,俯下身体,撅起了雪白的屁股。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程教练扑了上去,抱住姑娘光洁浑圆的屁股。噗地一声,一根粗壮坚挺的肉棍,把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从肉体,到灵魂。

  暮色已经降下,落日最后的余辉,映着绚丽的晚霞,把树林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倒影在河面上。暝色四合,霞光消逝,这片林子和迤逦的斜坡,全都变得模模糊糊。一阵清风,从河上吹来,树叶和篙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洞房花烛夜。

  鹏程和徐倩躺在床上,他们都穿着睡衣睡裤。徐倩一面摆弄着丈夫的耳垂,一面调皮地问:「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真的憋得住?」

  「当然!你妈和我妈都特别嘱咐,三个月的时候最危险,要格外小心流产。」

  多么体贴的男人啊!徐倩温柔地钻进丈夫的怀里,小声说:「哎,你有没有注意,袁芳和雅琴提前就走了。」

  「我看到了。袁芳比较悲观,她看到咱们结婚,肯定是想到她自己的离婚,心里苦。」

  「嗯,那雅琴呢?」

  「她没离婚,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她的候补男人没了,所以心里也苦,对不对?」

  「瞎说什么呀?谁是她的候补男人?」

  过了一会儿,徐倩又问:「哎,你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

  「没什么程度,我追她,她嫌我学习差,看不上我,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好几百遍了吗?」

  「我不要陈芝麻烂谷子,我是问,她男人出国以后,你们孤男寡女,就没有擦出点火花?」

  「没有,绝对没有,朋友妻,不可欺。」

  「我怎么听说是朋友妻,不客气?告诉我嘛,我不会吃醋的!」徐倩撒起娇来。

  「真的没什么,就是搂了搂腰。」鹏程扭不过妻子,松了口。

  「你很不老实!就光搂了搂腰?亲嘴没有?」

  「嗯。」

  「什么?嘴都亲了?脱裤子没有?谁先主动的?自己脱的还是互相脱的?」

  「没有!没有!你有病啊?新婚之夜讨论这个?快睡吧,累了一天,别动了胎气。」鹏程关掉灯,替妻子掖了掖被角。徐倩确实是累了,她枕在丈夫的臂弯里,甜甜地睡去了。鹏程却睡不着,他瞪着天花板,心里默想着:雅琴,你现在在干什么?

  雅琴现在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反正家里也是她一个人。昏暗的台灯,把孤单的身影拉得老长。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原来是是总经理老约翰。

  「雅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忘了,你的病刚好。」老约翰关切地问。

  「我反正回家也没事。您呢?怎么没去酒吧?」

  「唉,我接总部一个电话会议,他们根本没有时差的概念!」老约翰一面抱怨着,一面把雅琴的外套拿起来,给女人披上,「回家休息吧,我送你去停车场,别累坏了。」

  雅琴感激地点点头,穿好外套,熄灭台灯,跟着老约翰走出去。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老约翰和女人的并排走着,他诚恳地说:「雅琴啊,提你做副总,其实我很内疚。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你一个女子肩上,是我们男人无能啊!可我实在找不出比你更优秀的人选了。」

  「谢谢你,约翰。」雅琴心里很舒服,她轻轻挽住了男人的臂弯。

  两人都没有再讲话,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走出大楼,来到了停车场。黑夜像只蒙了眼睛的鸟儿,它不停地扑腾着,好像非要弄出些不安分。老约翰替雅琴拉开车门,嘱咐她:「雅琴,路上小心,明天晚点上班。」

  「好的,晚安,约翰,你也路上小心。」雅琴正要坐进车里,老约翰突然一把抱住她,「雅琴,等一下。」

  「怎么?还有事吗?」

  「雅琴,我爱你!」

  「什么?你爱我?你爱我什么?」雅琴吓了一跳,看看四周,没有人,她推开男人。

  「雅琴,我爱你美貌,高雅,干练,成熟,我爱你的优点,我爱你的缺点,我爱你所有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恭维。」雅琴笑了,继续问到,「那么,你拿什么爱我呢?」

  「我,我拿我的心!」

  雅琴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摇下车窗,说:「约翰,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你都有孙子辈了吧?我的女儿也上学了,早点回去吧,晚安。」

  「不,雅琴,我需要你,难道你不需要吗?」男人还不死心。

  「不,我不需要。」车发动起来了,车开走了。

  老约翰对着尾气叫喊着:「你不是不需要!你是还没有准备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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