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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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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另类天才

      那你不妨以后跟着我吧。——金风

      我当然好奇这个娘娘腔非主流能够整出怎样的道具来了。纸箱子虽然大,但
是却并不沉重的样子,一鬼抱着它都还屁颠屁颠的。到了位置上以后,社长同志
弓下身子把箱子放好打开,然后从里面使劲抽出了一条绳索。

      “金老师,请您过目吧。”

      一鬼用他那只娘气十足的兰花手把绳索的一头交到了我的掌心。

      从他把在箱子中盘起的绳头扯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注意了,他的这箱“特殊道
具”跟平时使用的棉绳和尼龙绳索都不太一样,表面一层有着薄薄的反光,似乎
拥有橡胶一样的质地。拿到手中之后一看,果不其然,这根本不是什么绳子,而
是半透明的茶色塑胶管,里面还有一圈一圈的东西。而且,管子的顶端有一颗突
起的褐色小点,都不清楚是干什么用的。

      这样的“管子”,用来捆缚倒也不是不可以的,但这其中的噱头又是什么?
我抬头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一脸洋洋得意地把手搭在小奴隶阿娇肩膀上的社长道:
“呃……天藏啊,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嗬嗬……是这样的金老师。请看。”

      一鬼一边笑着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制品,对着我手中
的“管子”轻轻一按。然后,管子里面那一圈一圈在茶色外皮包裹中的螺旋小玩
意儿便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换句话说,整条管子里面其实装着照明装置,只要遥
控器一按,里面隐藏的螺旋软灯管就会荧荧的蓝色。

      这种蓝光被茶色的外皮裹住,又凭空横生出了一股神秘感。

      啧,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娘娘腔嘛!

      这么多年来扶桑的绳师们都致力于缚法招式的创新,从来没有人把脑子动在
道具改良这一方面……

      在大多数老一辈绳师的概念里,绳艺本来就是传统的,本土的东西,越返璞
归真越有味道。这些想法固然不错,但是在步入新千禧之后,消费主群体已经发
生了很大的变化,作为一个登台献艺的艺人要吸引年轻人掏腰包,就免不了做一
些能够吸引眼球的举动……

      这很可能也是一个外来的白人——黑天狗,为什么能够占据扶桑绳艺界上席
之地的原因,他传闻中的表演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这小子你别看他娘里娘气,脸
上环佩叮当响,瘦的跟猴一样还要穿着紧身皮衣,可是他到底有这么几桩好处:
一,对他自己感兴趣的那些事特别虔诚。因此他对我的态度的尊敬的,马首是瞻
的。

      二,家境特殊而且相当吃饱了撑的。老爸是稻村会的一份子,每天无所事事
的他就潜心于愉虐的事业里,属于后现代文艺青年。

      三,日台混血的他是台湾S/M 社团的社长,在当地拥有一定的人脉,以及群
众基础。

      四,如果这是他自创的,那么他似乎是个道具方面的天才……
拥有这样的属性,他不正是我一炮打响路途中的超级小
弟嘛!哼哼,握着这条遥控塑胶管,我不禁感叹小师姐密室中师伯设计出来的那
些中古器具已经过时了!

      “金老师……嗬嗬,您觉得满意吗?”

      一鬼天藏见到我握着绳管微笑不语,俯下身子的同时,抬起手很“风骚”地
一撩他紫色的侧发,问。

      看着他那满眼忐忑,好像生怕我不满意似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推了
一记他的肩膀说:“很有创意啊。但这玩意对绳师的要求比较高……你是从黑天
狗那里学来的?还是自己琢磨的?”

      “嘿嘿,是我自己搞的。”一鬼被我推直了身子,拍了拍被弄皱的皮衣肩膀
说,“就是不能截断……要事先丈量好尺寸,我现在正在试验能不能用超级的荧
光材料代替这些袖珍软灯管呢。”

      “不用急,这次就用这一批好了!我绝对没问题的。”开玩笑,老子是什么
人……说用七丈长的绳子,绝对不会把它用到七丈一,这些小瑕疵,是难不倒我
的。

      一鬼听了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搂住站在一旁,满脸娇红的小奴隶很“有爱”
地笑道:“嗬嗬嗬……我就知道金老师这样的青年俊彦,绝不会输给黑天狗老师
的呢!什么时候我的小阿娇也能得到金老师的协同教导,那可就好了……”

      我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了,连忙一瞪眼打住他道:“诶,我们是不是该上去
看看搬来的器械了?”

      “噢是的金老师,跟我再上来吧。”一鬼天藏也自知有些失态了,抿着涂了
黑红色唇膏的嘴,低着头说,“嗯哼,这些都是我从扶桑订购的原版,然后又稍
微改造了一下,正好要金老师来指导一下呢。阿娇,你在跟最后面……”

      听着他不男不女的声音,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阿墨,小师姐的眼睛里也满是
想笑又笑不出来的那种颜色。的确,这个人实在是太令人无语了。

      于是大家又尾随着一阵腐风来到了二楼。我看到几个穿着也十分前卫的年轻
人正在被黑色塑胶模裹好的木台地上面整理着金属支架,看到一鬼天藏上来,都
很服气的样子叫“社长好”。

      经过了一番介绍,大家也认识了我,甚至有一个小伙子当场掏出纸和笔来问
我要签名。我敷衍过之后,端详了一下刚运送过来的金属器械,金属架跟在风铃
别墅里筱田怪大叔准备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大概离地一米二左右的地方又
焊接上了两根岔枝。这样一来,整个金属架就可以以高低杠的形态运作,而且能
够自由调整两根横杆的高度了(如果需要第二根的话)。

      我的缚法中并没有这么繁复的器械要求,看来这架特殊的金属支架是为了应
付某些天狗流刑的变种吧……嘿,不过一鬼天藏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让我有些吃
惊,我趁着小潘正对几个义工在询问情况的一刻,偷偷挤到一鬼的身边轻声用国
语问:“天藏,想不想再继续学习道具和教育手段?”

      “想啊。”一鬼回头“娇笑”道,“嗬嗬嗬……我恨不得再做出一些好东西,
能更好地照顾小阿娇呀。”

      这么近的距离,看他那张脸着实有些让人吃不消。我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继
续说道:“那你不妨以后跟着我吧。你知道我未婚妻是谁么?”

      我和一鬼都会双语,这显然也是他作为小弟不可多得的好处之一、阿墨听不
懂我们说话,只好去旁边端详大型器械了。一鬼天藏眯着银亮的眼皮瞄了一眼小
师姐的背影,疑惑道:“她是谁呢?金老师。”

      “她是绳姬阿墨。”

      二二二、试衣间里的故事(上)

      西门町的怪蜀黍很多喔。——潘盈雪

      人的名,树的影。

      提到阿墨,听过她名字的人脑海中想必会荡过一阵妖冶的香风,甚至会开始
幻想昏暗的场景中,一个体态曼妙的少女将自己缓缓缚于高台的场景。

      刚才一鬼天藏的出场吓了我一跳,这回好歹也借小师姐的盛名来吓吓他。听
了我的话,娘娘腔社长两只闪动着银光的眼睛越睁越大,连嘴也渐渐地拉成了
“O ”字型,像挤牙膏似的用一口参杂了大阪语调的台湾腔惊叹道:“阿……阿
……墨……殿下?金老师的未婚妻是……阿……”

      旋即他努力地想要从这个沉静的,随意披散着长发的,穿着不起眼的运动装
束的女人身上看出些女王殿下的影子;可惜演技如阿墨,在普通人社会的大幕景
之前,是绝不会让自己的体态和表情泄露自己的秘密的。

      “你不信?”看他惊呆成这副样子,我不由得笑着用扶桑话招呼正在巡视表
演场地的小师姐,“亲爱的,过来。”

      “恩?”

      阿墨闻声回眸,大眼睛里清亮的笑意多过妩媚的涟漪。她可能也觉得能设计
一手前卫道具的一鬼天藏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

      “社长同志想要人帮忙提点矫正的意见。”我说,“我对这些没什么了解,
阿墨,你看怎样?”

      小师姐听我叫出了她的名字,先是眉头一皱;但看到一鬼天藏脸上的钉钉环
环都快要惊得掉下来了,以极轻的幅度摇了摇头,一抹娇笑挂上了翘翘的嘴角:
“黑天狗大师是一位欧美的紧缚师,所以阁下学到的风格也比较浓烈和锐利。但
是你要知道,金风是传统的扶桑流派,像你这样布置场景,未免有些……那些铁
链,还有这……这个……”

      阿墨指教起来毫不留情,有板有眼,我知道她是从我的眼神里得了讯息,对
一鬼天藏开始鸡蛋里挑骨头(这里是台湾,其实根本不用那么讲究)。

      可怜的社长听着那极富磁性的女中音,表情变得越来越苦乐参半,头也越点
幅度越大,最后差点没在女王殿下面前跪下来:“金老师,绳姬殿下,请让我跟
随着你们夫妇,继续学习吧!”

      我连忙伸出手掺住了他比我还瘦的臂膀。

      潘盈雪和几个义工都听不懂扶桑话,对于我们这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丈二和尚
摸不着头脑。趁着他们愣神的时候我赶紧提醒一鬼道:“咳,社长,别失态。”

      “是,是。是的金老师。”一鬼站稳后立刻抬起兰花指捋顺自己的紫色侧发,
小声恳求道,“金老师,求求你啦。我好不容易央求我那个死鬼老爹,才做了短
短一年的跟班……今次的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呀。”

      我故作为难之色:“恩……让我考虑一下吧。你把联系方式给我。下午的时
间,就好好琢磨一下刚才我老婆给你的意见好了。”

      “是,是的。”

      一鬼天藏到了这时候,显然对我已经是恨不得掏心挖肺了,听了话之后立刻
从紧身皮裤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塑料片,交到我手里。

      啧。台湾人是不是特别喜欢用非纸质的材料做名片……我从建次那里拿到的
黑金名片也是的,厚厚的一张,放都不好放。一鬼这张显然要更夸张一点,一面
是他们社团的1OGO图标,一个骷髅头长着一对天使的翅膀,下面两个繁体字“鬼
伎”,另一面则是一些信息资料。

      我看见有电话和传真,便将名片收进了皮夹里:“恩。时间也不早了,我还
要陪老婆去买衣服呢。天藏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就照她的意见稍微改动一下吧。”

      哈哈,我虽然目前风头劲一点,但毕竟刚刚开始出名,名头分量还不够……
再加上与黑天狗齐名的小师姐,果然把社长同志镇的一愣一愣的!

      “是,我会的金老师,明天的时候,等你们再来指导啊!”

      “好的。”现在差不多是两点左右的样子,我其实心里还惦记着晚上要微服
私访仁爱路的事,招呼潘盈雪道,“小潘,我们走吧,这里暂时先这样。”

      小潘姐姐本来就憋得很难受,听我总算是搭理她了,蹙着眉头嗲嗲地说:
“噢哟,金老师,你要走去哪里唷。你们刚才都在搞什么东西啊!”

      “我们想去买衣服。就是叫小潘带我们逛街啦!啊哈哈!”我挠了挠后脑勺
佯装不知,“怎样,台北有什么购物胜地?”

      “去西门町啊……诶,不过西门町的怪蜀黍很多喔。金老师要保护好你的美
眉哦……”

      “呃?那姚中龙不在,谁来保护你啊?”

      “金老师你要死了诶!”

      “……”

      有小潘在是不愁没有人打趣的……阔别了曼曼几天,总算找到一个人陪我小
闹一番了。不过兄弟的女人,自然要适可而止;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打趣
着,在一鬼天藏的恭送下走出了白水咖啡。

      “恩,下午就去逛一圈西门町好了。”

      宝蓝色的座驾启动,一路依然是沉郁的天色。不过在出现了万华区的指示牌
以后,大地的背景逐渐鲜亮了起来。

      西门町现在被称为台北的“原宿”,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时逢冬雨,但
街上仍时不时可以看见漂染着各色头发、装束迥异的年轻人,恍惚间,时空仿佛
回到了东京春夏之交的时节。

      这是一个充满了隐匿的香氛的街区。走下车子挽着阿墨的手走了一段,我并
没有瞥见潘盈雪所说的怪大叔的踪迹,倒是瞄到了不少女孩子手背上的纹身。

      “喏,就这家啊。诚品。蛮好的,金老师要给美眉买衣服,进去看看啊。”

      小潘这个自来熟,从那天被小妍吐过以后,似乎就没有把我当外人了。走到
一个十字街口后,她指着前面一家四面密布着两层楼高的服饰广告的大楼说道。

      “好啊。诶,还好有你们在,不然到这里我可瞎眼了。”想到在机场碰到傻
缺的场景我又免不了觉得有些搞笑,笑着跟小潘说。

      “哪里会啦,金老师你就是爱说笑……”

      走入这家名为诚品的服饰商城,一直逛到二楼,满目都是林立的国际名牌。
这时候刚开始换季热销,虽然不是休息天,但倒还有不少的男男女女穿行其间。
我正在思量晚上如果去PUB “扭腰”需要阿墨穿怎么样的衣服,忽然望见了一边
橱柜里模特身上的一套。

      最外面是短皮衣,就是那种下摆只到肋骨这里的牛仔风格小皮装,里面一件
露脐的暗紫色T 恤,下身则配着一条紧身的灰蓝色牛仔五分裤,以及半筒的网袜。
刚才已经看过两个楼层,都没有我中意的搭配,而小师姐更是没半点意见,大概
一心是想让我帮她打扮。

      所以看到这套搭配的时候我的脚步不自主地放慢了下来,指着橱窗里那个带
着一点女王样,不失少女活力,同时在阴暗的天色中又显得亮丽自然的模特儿说
:“亲爱的,我们去试试这套吧。”

      二二三、试衣间里的故事(下)

      你管别人干什么!这个小房间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属于你的。——阿墨

      “好啊。”

      小师姐的大眼睛会说话,这会儿虽然嘴上对我服服帖帖,但我看得出来她好
像心里有些别扭。这种别扭或许还是特意流露在目光里给我看的。

      莫非刚才我跟娘娘腔社长提及她的名号,惹得她不高兴了?

      我不动,阿墨也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能跟我保持这样的对视一直到两个人
都饿翻为止的样子。所以我只好招呼在前面领路的潘盈雪道:“小潘,我们到这
家店里试下衣服。”

      “耶?”潘姐姐回过头来,有些讶异,“这家是NATURA1BEAUTY.BASIC 啊。
你们扶桑的牌子诶。”

      ……我买衣服从来不挑牌子,衣服好看不就OK么:“这不是帮你们宝岛拉动
消费嘛。买什么不一样。”

      “金老师,你好搞笑,随你啦。”

      小潘已经不止一次认为我这个平时以讲冷笑话为主的男人“搞笑”了,大概
是跟姚中龙这个比我更冷的人待多了的缘故。她微笑着看着我们折返回来,于是
咱们三个人就闯进了这家店铺中。

      这个品牌名字叫做“自然美人”,淡色系和妹系的衣裙当然占据了不少的衣
架空间,而其中也不乏几件和那个模特身上套装相似的衣服。偌大的店面在这时
候仅有我们三个人光顾,所以看铺子的小美眉也采取“贴身服务”的方式,缠着
我和小师姐介绍不休。

      潘盈雪看起来还蛮喜欢逛街的样子,但是苦于无法和阿墨交流,大概又有些
烦那两个营业员,跟了我们一段,就自己跑去对面的一家挑衣服了。我看到最后,
考虑到阿墨的肤色关系,里面的那件紫色T 恤还是换成了一件暗红色的,叫营业
员把那一套衣服,包括脚底下的灰色板鞋一起拿过来。

      “喏,先生,给你。试衣间在那边。”头上带着个黑白蝴蝶结发卡,穿着黑
白相间的连衣裙,长相还挺卡哇伊的小美眉把一摞衣服和鞋交到我手里,指着店
面左侧的一面大镜子说。

      阿墨的衣服其实挺难挑的。

      她裸足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五的样子(其实也算高的了,但是由于身材太劲,
人不免显得宽些,所以看上去要比雅子矮半个头),那些瘦瘦的衣架子模特身上
的衣服换到她身上,多少都会有些走样。特别是牛仔裤,她这只经典的小腰大屁
股,我估计现在我手里这条她能不能穿进去还很玄……

      呃……先试一下吧,不行换腰大点的好了,反正有皮带撑着。我和阿墨走到
大镜子的边上,就看见镜子的两边各有两间更衣室。我站到门口刚打开一间,店
里又来了两个学生样的女孩子,一直跟着我们的这个很活跃的营业员立马跑上去
招呼了。

      “这丫头看样子是闲的憋着了。”

      我摇头暗想。刚要把衣服帮阿墨都搁在试衣间中的一枚皮凳子上面,谁知道
一路上都保持安静的她又向我发动了突然袭击,用那销魂的髋部朝我弯下的大腿
狠狠一顶,我们两个就一起冲进了这间试衣间里。

      “啧,亲爱的,你干……”

      我干吗才说了一半,万恶的女王就趁着我中心未稳抢先一步扣上了门。

      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传来,当我扶住墙面回过头,小师姐的鼻尖离我的下
巴已经不足十公分了。

      我低头看看刚才挑进来的衣服,又看看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的阿墨,
不由得苦笑了出来,沉着声音说:“未婚妻殿下,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在公众
场合……觉得这样比较刺激?”

      我这样的猜测是由充分依据的。小田原的那段日子里,阿墨就曾经怂恿金慈
炫在去天守阁游玩的那一次绑上邪恶的绳衣,直接外面罩一件大衣,到了左右无
人的地方突然诱惑我,害得我差点用最原始的方式祭祀了织田信长一回;刚到台
湾的昨天,她有把我一把扯进了女厕所,直接导致了和小妍尴尬碰头的局面。

      今天更过分了……在人来人往的服装店里,她竟然冒着随时可能被人发现的
危险把我关进了试衣间。

      “呵……我喜欢狭窄的地方。我在这样子的空间里站着,会特别有感觉……”
小师姐说着便伸出手缠上了我的腰,“你不喜欢吗?”

      “我……呃。”阿墨的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不太好吧,接待咱们的潘
小姐在外面呢,一会儿……”

      “你管别人干什么!”

      我支吾到一半,阿墨的语气蓦然变得凶狠而凌厉。这种语气,仿佛让时光回
到了上个月初见那天,发现我骗她而用指甲抓伤我的那一刻。

      “这个小房间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属于你的……你不喜欢吗。”语气在瞬
息又变得婉转,这个来自地狱的尤物厚厚的留海后面,大眼睛里满是这样的讯息
:你除了拖沓,随意,不太男人,其它都很好……

      干!

      这是诱惑,还是苛责?我永远不可能成为她回忆中那个男人的复制品,每个
人都有不同的人生,但是有时候……这样赤裸裸的挑衅,让我被封印在地宫里的
某种别样的情绪陡然失控了。

      我一把抓住阿墨脑后的发根,在仅容两个人战栗的促狭方格里转过身,将她
顶在了墙壁上:“小师姐,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挑的衣服你就必须穿,我让
你做的事你就必须做……是不是?你在这个世界里,眼中只会有我一个男人,是
不是?”

      “呵……”阿墨又突然像在那天浴室中一样被我抓住头发,惊讶的同时语气
逐渐魅惑了起来,“这样……不好么?我不喜欢你在别的男人面前提到我的名字,
就像和一鬼天藏说话时……”

      “你是贱货吗?”

      大半年来,被我师傅骇人的手劲一鞭一鞭封存到体内的戾气,并不是现在的
我能够控制的东西。看着一边说一边渐渐软在墙上,媚眼如丝的小师姐,我也不
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这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完全不计后果,但是阿墨在听到我破天荒地第一次
侮辱她之后,并没有再拿出丝毫女王的尊严来,反而张着小嘴瞪着我,眸中逐渐
弥漫起一股怪异的光芒。

      这种光芒,就好像曼曼在北京郊外的老屋里,初步得知我身份时迸发出来的,
又好像文子姐姐初次接触我“教育”那时候,紧咬着自己的丝袜所迸发出来的…


      “噢……呵……呵呵……”

      我戾气上冲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丝不现实感,同时传到我耳朵里的,是小师姐
几乎可以用“美妙”形容的笑声。这并不是她一贯以来那种神秘,低沉,撩人的
笑,这阵笑甜蜜,娇柔……

      这才是属于二十岁出头少女的笑!

      二二四、天人交战

     

      我怎么觉得就算她对我言听计从,依旧还是我处在被动的一方?——金风

      一平方多的小格子间里,气息炽烈,焦灼,与槅门之外空旷的店面相比起来,
差同天堂地狱。

      而身处地狱,游弋在戾气暴走边缘的我,陡然听到阿墨那声鸢铃般的少女轻
笑,抽筋的大脑多多少少被拉回了这个世界一些。

      这只黑猫的一颦,一笑,一蹙眉,无一不是能割开男人心底防线的锋锐利刃。

      她是不是一直在诱导着我?

      诱导我成为那个男人,能够让她沉溺于扭曲快感中,忘记自己在浊世间一切
悲苦的男人?

      我努力控制呼吸,一点一点地梳理在胸腔里乱窜的邪恶火苗。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通常天遂人愿这样的好事,发生的几率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在逆海豚吊
的缚绳被截断的刹那,阿墨的感情线也跟随着那件檽木家的传家宝游移到了我的
身上,像她这样的女人想把自己的男人变得理想化一点,是再正常不过了。

      “呵……”

      阿墨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理智的神色,很好听,很嫩的笑声逐渐
放缓了,而被我紧紧压在墙上的胯部却逐渐扭动了起来:“我以前叫你做我的宠
物你不肯,那……我当你的,好么,呵……”

      天,这样的语调再加上俏眼角和眉梢释放出的电力,换作另一个男人,估计
要立刻疯狂了。好巧不巧的是,我昨天晚上疯狂地折腾了好几次,这时候腰背部
有些空涝涝的,又刚被戾气犯冲,正是最能免疫她的时间段。

      我赶紧贴上她小麦色的小脸蛋规避掉她的目光,用刚才过分激动还有些发紧
的喉咙轻咳道:“咳……如果是这样,那你先听我的话,回宾馆在好好收拾你。”

      吗的,老子这句话继续模拟着刚才发狠的腔调,果然阿墨殿下一下子变得柔
顺似水,服服帖帖的了:“好啊,主……人……大……人……”

      ……妖孽啊……

      平日里视男人如粪土,谁知道叫起主人来那叫一个千娇百媚。这短短一句话,
她至少转了有几个腔调,再加上耳鬓厮磨,加上她销魂的胯部又在蠢蠢而动,囊
空如洗的我也不禁有了些摇摇欲举的反应。

      我怎么觉得就算她对我言听计从,依旧还是我处在被动的一方?传说中的吸
精女王,最佳的模板应该就是她了吧,绝对连八十岁的老爷爷都能挑动的那型啊!

      不行,这样下去真的要在大庭广众白昼那啥了……趁着力气不比我小到哪里
去的她身子还软在墙上,我急忙反手拨开门闩,把身子从阿墨的粉色运动服间抽
离出来,退了出去(我还是有理智的,昨晚已经空仓了,老子春秋大业未成,不
能被她吸**干)。

      “咦,咳咳,咳咳……”

      我开门退出的动作很不凑巧地被方才热情招呼我们的营业员小姐看到了。我
脸皮厚,小师姐更是不会把这当一回事,最尴尬的反而是这个小姑娘。她的脸刷
地一下红到了脖子,咳了半天好悬没把自己给噎着了,我慌忙抬手抓了抓后脑勺
给了个台阶让她下:“啊哈哈,这几件衣服都蛮好的,还有鞋子。都买了都买了,
你帮我装一下吧。”

      “……好的先生。”

      营业员美眉明显就没见过市面,都不敢看我了,抬手捂着嘴穿过我和阿墨的
缝隙,跑进试衣间里去整理衣服了。还好这一幕没有被潘盈雪再撞见,不然她大
概也要对我的嗜好产生疑问了吧!

      两岸三地刷VISA,消费起来就是方便。小师姐还没来得及试我就把这一套都
买下来了,倒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一般店面橱窗里的衣架子模特儿,身材比例都
是和雅子一模一样的……大不了带回去让小妮子穿好了。

      在台北买扶桑的品牌,完了在人家店里还不干好事,想想都够囧的。我提着
几个纸袋走出品牌店,看到对面的潘盈雪也正挑好了一件衣服。

      小潘见了我,似乎又抬眼瞥了瞥我身后的小师姐,笑着跟我说:“金老师,
你怎么一下子脸色这么差了?中午那家咖啡店里吃的东西不好吗?”

      “……没有,没事。”强行压制住戾气,这种滋味是不太好受的,为了小师
姐的名节(其实她根本不在乎,而且别人都会认为变态的是我)我也只好哑巴吃
黄连一回了,“既然来了,索性就再逛逛吧。小潘你的衣服也我买单好了。”

      “噢唷,这样子怎么好意思啦金老师。”潘盈雪看起来很独立,可是衣服嘛,
女人是永远不嫌多的,假作推诿了一番就露出了原型,“那晚上等下我们去接中
龙,然后再一起去吃饭,我请客好了~ ”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吧。”黑金名片的地址直指一家名为“T.U ”的夜店,
而今天晚上是我唯一有可能有空的一个晚上,怎么说都不能花在和他们吃饭上,
到时候得找个借口遁掉才是,“走走走,先去看衣服。”

      “恩好啦。”

      商场逛了整整一大圈,因为刚才那套衣服压根就没试穿过不保险,我又帮阿
墨挑了两套衣服,而潘姐姐则又买了一件上衣,两双丝袜,还算比较给我面子…
…出了商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四点半了。

      “金老师,我们现在去接中龙吧。”小潘望着提溜着大包小包的边走边说,
“我给你推荐一家法式餐厅喔,就在……”

      今天在和我亲爱的姚同学搅在一起的话,估计不到十点半是绝对无法脱身的。
我立刻打断了她道:“今晚要不就算了吧,我女朋友有点累了。而且晚上和松岛
枫说好了等她回宾馆以后教她们两个玩牌呢。我直接回宾馆去吧,在那里吃就好
了,也省的你们破费。”

      “什么我们哦,中龙是你同学诶。你来玩他请你应该的啊。”潘盈雪听了我
的话,露出一个怪怪的表情,“松岛小姐要学什么牌啊,玩大老二(锄大地,我
一直觉得这个叫法相当的囧)吗?”

      “什么大老二,我要教她双扣。你们台湾人不会的。”我觉得我最近忽悠水
平渐长,“你没听姚中龙提过?这是我家那边的玩法。明天和李妍瑾交流顺利的
话,多出来的时间也教你玩好啦。”

      二二五、黑客?黑人?(上)

      哪有宠物这样明目张胆地诱惑主人的?――金风

      到底还是商业活动,我的表演状态对于潘盈雪来说,大概总要比晚上和老同
学聚餐重要那么一些。

      于是说过几句话之后把大包小包放上车,搭着一阵顺风车回到了信义区的宾
馆。这次我倒要考虑回去要不要添个包裹了,光是提在我手里的纸袋子就有六个
之多,很可能还要装上这次演出台上台下收到的礼物……

      算了,这并不是重点,很有可能一鬼天藏这一趟就直接跟着我回去了,到时
候让小弟拎就可以。今天晚上的重点除了要去T.U 走一遭以外,当然就是我身边
这个烫手的山芋了。

      说就实话,在电梯里感受着小师姐有意无意* 在我胸膛上的香肩,我真的难
以抑制自己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师伯死这么早……不会就是因为她吧…


      “呼!”

      打开房间门之后,阿墨冲进去两下甩掉了脚上的白球鞋,一屁股坐上了床。
晃荡摩擦的运动裤不住发出“嘶嘶”的声音,就好像通向她隐秘之处三头响尾蛇
妖的纹身,那尾巴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我扫了一眼她那双圆润饱满的小脚和隆起的足弓,把纸袋子都抛到了桌子上
:“我说女王殿下,别再折腾我了,我又不是铁人……适可而止吧。”

      “呵……我没有折腾你呀。不是说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么,主……”

      商纣因狐妖而灭国,这样古旧的传说当然没有什么可* 性;但是看着阿墨说
着说着大眼睛里又开始蠢动起妖冶的光晕,我似乎差点就从心底里发出“古人诚
不欺我也”的慨叹,连忙在她“主人”叫了一半的时候打断了她:“好了好了,
收拾一下,我们去二楼西餐厅吃个晚饭,然后回来洗澡,再然后,你陪我去一个
地方。”

      开玩笑,对女人冷和凶谁不会,只不过我不太习惯演戏而已。小师姐你既然
想要一个“男人”一点的,我大不了奉陪到底就是了。果然阿墨听了我用近乎于
呵斥的口吻讲出这番话以后,妙眸中妩媚的笑意更浓了:“好,去哪儿呢?”

      “别问着问那的。”我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哼道,“你去不去?”

      “……呵。好,那我不问了。”

      在车上我一路绞尽脑汁,到了现在,算是疏通了一条能够勉强规避小师姐骇
人魅惑力的,不是办法的办法。阿墨的不可抵挡性更多的来自于视觉,来自于她
狐媚盈然的情态和风骚绝代的肉体。

      用心比较一下就会发现,她的言语虽然低沉,撩荡,充满了神秘的意味,但
这给予男人的更多的是她所谓的“猎奇感”(其实她原本的声音根本不是这个样
子的),这只是一条把男人注意力引导到她身上的媒介。

      平心而论,如果不结合视觉,她声音中的这种猎奇感对于正常的男人来说比
不上苏苏的温婉可人,曼曼的吴侬软语,雅子的温厚俏皮,甚至还不及潘盈雪带
着闽南腔调,微显娇嗲的普通话。

      ……所以,大不了以后眼不见为净,省得看着她就精虫上脑,最后落得和师
伯一样的下场……

      牵着手可以,金小爷我就是不看你。就这么硬撑着跟阿墨在二楼的西餐厅吃
过了饭,抵挡过了她几波言语攻势,等到她例行在晚饭前后沐浴完毕以后,我再
一看手机,已经是八点半左右了。

      “仁爱路……T.U.不知道这里过去要多少时间。舞池应该已经开了吧,那现
在出发好了。”

      我心里暗自默念了一句,坐等着小师姐换上今天为她买的那套比较妹系,又
稍带点女王样的牛仔装。让我觉得蛮自豪的是我的眼光的确很准,这套在衣架子
瘦模特上显得清纯而阳光的衣服到了小师姐的身上,完全被演绎出了另一种风格
(好在没有穿不下):紧身红T 恤勾勒出的胸部曲线,短上衣和牛仔裤所包裹出
的前凸后翘的美感。

      再搭配上那双灰色的板鞋,整个一涉谷街头所常见的极品小太妹形象嘛。一
贯以来衣着风格偏成熟妖冶的阿墨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撇开了
翘翘的嘴角,将大屁股朝我轻轻一摆:“亲爱的……不,主人,你喜欢我这样穿
么?好小的感觉,呵呵……”

      小师姐一口一个主人,叫得倒蛮勤快的;可惜看她那眼神,丝毫没有一点做
宠物的觉悟……

      哪有宠物这样明目张胆地诱惑主人的?(现在已经有两个老婆叫我主人了,
文子姐姐那是完全出于好玩,这一位……权且当她在演戏自娱自乐吧。)

      算了……多看她晃眼……老子还是不看了……就这样牵着小师姐到了楼下,
招到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跟司机聊了几句后才发现刚才我对于路程时间的计算
完全是多余的,仁爱路四个路段都在信义区,跟我所下榻的宾馆相距也不是很远。

      “喏,到了。先生要去T.U 的话进这个口就是。”司机倒是个厚道人,指着
前面一幢办公大楼的入口对我说,“原来这幢楼外面还有霓虹灯管招牌的,现在
不知道被拆到哪里去了……就是那里。”

      我顺着司机的手指望去,大致地拿捏好了方向,便和阿墨下车向办公大楼的
B 座走去。黑金名片正静静地躺在我的皮夹里,可是一个夜店,尤其是姚中龙口
中老字号,口碑极佳的有名夜店,我要找的消息源究竟在哪儿呢?

      不管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这个入口还刀真是挺隐蔽的,如果没有司机师傅的指点,估计我还得揪一个
舞客问路才行。走进外场,略微环顾了一下,极简约而现代的砖墙与吧台背後整
片橙红色的打光玻璃背景使得场中弥漫着一股雅痞的味道,而悬挂吧台两端的电
视,竟奇怪地播放着体育频道的节目。

      这时候我注意到一扇磨砂琉璃的大门后面,炫彩灯光闪耀着,而且透过厚重
质感的门面,从里面渗透着拉丁风格的乐曲余音。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跟着潘小姐一起来?”

      小师姐见我仿佛有些漫无目的,厚厚的留海下,那双被瑰丽灯光映得充满了
迷幻气质的眸子也不禁微蹙了起来。

      “我们……”

      我刚想要回答她,居然觉得视线里有个东西好像动了一下。仔细朝着刚才打
量的大门看去,竟然发现在两枚大盆景的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黑人,
而刚才所闪动的东西……是他在灯光里露出来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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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4 11:49 #51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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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黑客?黑人?(下)

      再怎么另类的暗势力,也不可能是非洲出来的吧?――金风

      如果说外场中有人心不在焉,没有专注地于音乐与酒精交流,而是在游目四
顾的话,那么他们九成九都不会注意到盆景边上的这个黑人。

      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昏暗的灯光,无人问津的角落,黑色的衣服,黑不
溜秋的肤色。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夜店里外国人的比例是非常多,几乎一眼
看过去就能瞄到两个,但是这个黑人为什么会保持着姿势站在这个地方?

      莫非他还是侍应不成?

      这就显得十分奇怪了,为什么台湾的老板不雇佣相对廉价的本地劳动力,要
请一个黑人做侍应生……幸亏被他刚才咧嘴露出的白牙给晃到我才注意到了他。
我拉着小师姐的手往玻璃门走去,因为这个黑人如果是侍应的话,那么他就是全
场中的一个特例,名片的事情与其问黄皮肤的同胞们,不如问这个黑人,可能还
比较* 谱一点。

      “我们要去哪呢?”

      阿墨头一次被我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搞懵了。而她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
边轻呵着问话,一边把肉呼呼的胸脯拼命往我这一侧挤* ,像极了一个刚被我在
街边搭讪钓上的马子。

      “真是穿什么衣服就扮演什么角色啊……”

      我暗地里碎碎念了一句,而这时候那个黑人也发现了我。我刚走到离玻璃门
差不多还有两米的地方,他忽然“刷”地一下伸出了大黑手,上面一个镶钻的金
戒指(实在是看不出戴在哪个手指头上)在灯光下格外晃眼:“先生,现在内场
是李妍瑾小姐的慢钢管演出,位置已慢,对不起。”

      ……

      我瞬间有些崩溃:第一,这个黑人真的是这里的侍应生,而且位阶还比较高
;第二,他虽然咬字别扭到极点,但好歹竟然会说中文,而且措辞还相当妥当;
第三……我的小妍啊,怎么哪里都有你?!而且还是钢管秀!

      看来艺人就是奔波劳碌命啊……我飞速打理好被黑人一句话炸烂的思绪,不
紧不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皮夹,又从皮夹里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张像磁卡多过像
名片的黑色小方块,学着黑人的样子伸出了手:“你好,请问你认不认识名片上
这个人?”

      名片是黑底金字的。而黑人看到了这张名片,活生生地就想看到了金子似的
又是“刷”地一声把它从我手上抢了过去,拿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着,两眼圆睁,
显得眼白好像一下子扩散了很多。

      黑人看了大概十五秒左右,忽然把手伸进西裤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把名片插进了一个凹槽里。

      这厮手掌太大,似的我看不见这个小盒子上面到底有什么玄虚;他把盒子挡
在我与他之间又这么瞪着眼睛看了几秒,大嘴再一次咧开了,露出了那两排足以
去给黑人牙膏做广告的洁白亮丽的牙齿:“失礼了,请先生在这里稍等。”

      说罢,他摘下皮带上的对讲机,冲着里面喊了一句乱七八糟的句子:“帕特
龙母,卡厄特阿郎音桑盖而蒂。”

      ……

      这间夜店给人的疑惑实在太多了。我是高等语言学府毕业的,在大学四年里
奇怪的语言也听过很多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个黑人和对讲机那头的人说
的应该是非洲某个地方的方言……

      姚中龙不是说这家店的老板是台湾人么?难道在这几家老字号的夜店背后还
有什么幕后的暗势力?

      可是,再怎么另类的暗势力,也不可能是非洲出来的吧?

      小师姐早已经被我们两个诡异的对话引得兴致勃勃,我甚至能感受得到她紧
贴在我肋部的小木瓜所渗出的躁动气息。但是我面前的这个黑人却对这个咫尺之
外的尤物置若罔闻,我看得出他并没有掩饰自己,而是他真的对阿墨一点兴趣都
没有,就好像把她当作舞池外的空气一样。

      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黑人是很难看出年龄来的。这个高过我十公分的家伙,
嘴角虽然挂着礼节性的微笑,但却依旧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幸好里面接听对讲
机的人还算给我面子,没让我和这个古怪的侍应生待得再久一点,就在我接过他
递回给我的名片的同时,厚重的磨砂玻璃门也从里面被人推开了。

      “先生,您这边请。”

      ……

      今天晚上,我的世界观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被彻底颠覆了一遍。我本来以为
TU仅仅是姚中龙口中的“外国人多”,谁知道只是其中的个人种――黑人比较多
而已;而且不仅是舞客,酒友,就连服务人员中,黑人也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我刚听见一句怪腔怪调的中文,一个醒目的兔女郎发卡就钻进视线里。而这
个接客的兔女郎,竟然也是黑人!

      呃……这口味,对我而言重了点……把阿墨摆在这位黑兔女郎的身边,那可
真算是白的一塌糊涂了!

      万幸的是,以我亚洲人的审美来审度,这个黑妹子倒不算难看,而且人也细
长高挑,不像大多数黑妹一样过度丰腴,就是在笑的时候,那口和侍应一般白的
白牙实在太显眼了。

      黑兔女郎招呼过我之后,和侍应生眼神交流了一遍,旋即扭转过被粉色紧身
绒衣紧紧裹住的黑色身躯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留给我一个翘臀上毛茸茸的兔
子尾巴。

      我搂着快要被弄迷糊掉的小师姐的蜂腰,紧跟着那图兔尾巴走进了玻璃门。

      然后,我就好像一下闯进了另一个位面。

      整个内场徜徉在碎拍的节奏里,昏暗的场景里偶有炫彩灯光一闪而过,强迫
着人们的视线集中在一个小舞台上。

      小舞台上,竖着一根长长的金属管。

      钢管贴着一个长身美腿的女人,不断变幻着极尽魅惑姿势的她,正是昨夜在
女厕所里吐了我一身的小妍。

      “这边请。”

      黑兔女郎好像察觉到我放缓的步伐,用那怪异的腔调适时提醒了我。我们的
目的地并不是小妍短裙下的贵宾席位,而是在内场的一个最角落的地方,一扇和
黑人侍应生同样不起眼的窄门。

      二二七、妮妮与可可。我的国

      我跟你打赌,你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成为国王,当然是在你的王国里。——里
克* 巴蒂尔

      门开了。

      门是从里面被人拉开的,而开门的时候我并没有听到任何金属碰撞的声音
(内场中的碎拍音乐,并不是能让人失去听觉的音浪式乐风,比较陶情的一种),
那种感觉,就好似一块积木被人凭空卸开了一样。

      作为一个神秘的据点,要做到内外场全景监控是很自然的,所以我并没有讶
异门中人算准我们步调,开门这件事。真正再一次震撼我的是当门一开,里面透
出温馨而柔和的灯光的时候,我突然像是看到了一面镜子。

      没错,帮我们开门的人,是和领路的这个黑人兔女郎打扮得一模一样的另一
个黑人兔女郎……很少有人会在这种视觉刺激下保持静如止水的心态,我当然也
不例外,所以我免不了对照着她们多看两眼。

      结果是令人崩溃的。

      这两个黑人少女不但身高相等,肤色一样深浅,连五官轮廓……都差不多
(鉴于灯光和肤色,我实在无法再仔细分辨她们的相貌是否在黑人中算是极品了)!
一对双胞胎黑妞?!

      好吧,我承认这个现实,在另一个人种里也是存在双胞胎的,也是存在身条
很好的双胞胎的……可是掌控着这间密室神秘怪客如果自己不是黑人的话,那么
他的口味也未免太重了一点吧……

      都传说黑人无论男女,在闺房内都是超级机器……哦天哪,我这时候十分无
比地想念我的苏苏和曼曼,我的……

      “先生,请进。”

      里面这个黑妞大概被我纠结抽搐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努力给出一个斯文
(可惜她们再怎么笑都无法达到斯文的境界)的笑容,露出两排皎如明月的白牙,
牙缝里吐出一句腔调怪异的中文。

      “咳,咳,好。”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的头脑也好歹进阶了一点,不会像刚出道那个时候一
样一根筋地想问题了。这个组织既然和山口组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合作关系,那么
它理所当然至少也应该同时与东南亚各国的暗势力在前后有些瓜葛。

      所谓黑道,扶桑的三大帮派是一个异数。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国家像他们一样
在法律上允许暴力集团合法化,即便是意大利的黑手党或者墨西哥绑匪集团,都
不可能得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国家级待遇。因此以山口组为代表的扶桑武士末裔们
在短短的一个世纪中迅速崛起,成为亚洲唯一一个国际化的黑社会。

      比起已经成功洗白的他们,亚洲其他国家的黑社会(俄罗斯是欧洲国家)未
免显得有些寒碜了。那些还* 着零敲碎打起家的帮会头领们,应该很少有人能像
忠信那样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和一个几乎只存在于网上的神秘组织合作。很可
能也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这个组织才会给忠信透露这样的消息:山口组是我们
目前唯一的合作伙伴。

      而这两个双胞胎黑妞……对于已经习惯衣冠楚楚地在谈判桌上搞定问题的山
口组高层们来说,无疑是一件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她们的先后出现会最大程度地
影响来访者的思维,越是多疑,习惯于掌控局面的人,越是会把脑细胞浪费在这
两个女人身上,产生诸如我刚才那些“这里的主人有什么怪癖,这暗示着什么凶
兆”之类的疑惑。

      好在我不是来这里谈什么问题的,我的疑惑也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如我
所见,这个不起眼的窄门后面的房间,就是一个袖珍型号的会议室,而且非常具
有英格兰贵族阶级那种老旧而冷俊的气息。

      色调深沉的油画,古铜色的灯盏,以及一张横亘在房间中央,占据了大半位
置的会议桌。在会议桌的尽头,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对我微笑着。

      一个让人用只字片语很难形容的男人。一身白西装的他,肤色并不白,但也
不黑,更不像是印第安人那种棕色,而好像摩卡咖啡混合了奶沫以后的颜色。他
的嘴上留着黑色的小胡子,金丝眼镜的镜片后面闪动着温和的笑意,一如房间内
安静的灯光。

      那一对双胞胎黑妞兔女郎在引导完毕之后便扭着翘臀后面毛茸茸的兔子尾巴
站回了男人的身后。男人很有礼貌地向我伸手示意:“请入座吧,来自山口组的
友人(扶桑话)。”

      “您讲中文就可以了,我是中国人。”

      一边努力保持自然的表情回答他的话,我一面挑了会议桌左手的两张椅子拉
开,自己坐在了比较* 近他的位置上。转头看一眼小师姐,她眸子里好奇的神色
已经快要将额前厚厚的留海燃烧起来了。

      “哦?一个来自中国的,山口组的组员?”我给这个男人的见面礼,好歹也
让他疑虑了一下,“山口组现在想通了?”

      这个男人的中文与他的扶桑话一样,虽然腔调很像是非洲的某种方言,但是
措辞都很妥当。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一边在桌子下面攥紧了阿墨的手一边笑着
答话:“耐克先生,山口组现在还是很激进的,我只是个特例而已。事情是这样
的……”

      接下来,我就把我为什么会持有这张名片,以及我的来意和这位黑不黑白不
白的,看不出深浅的男人大致讲了一遍。这其中当然没有提及关于天人缚图谱流
失的核心内容——檽木家的故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
…玩意还兼带走私文物什么的工作,那么可不亏大了。

      男人在听完我关于缚妖蛛卷册惊现泰国黑市的疑问之后,微皱着对于一个男
人来说不免显得太秀气的眉毛思考了一会,随即展颜笑道:“SO,YOU.ARE.MR.KING,
RIGHT (你是国王先生么,KING是我姓氏的英文,当然,在英文中是王的意思)?
我听说过你,东京的绳师。”

      这家伙短短三句话已经展现了他惊人的语言能力。幸好他没有说他非洲话,
而他讲过的这三种语言恰巧是我听得懂的。

      两个黑妞在他的身后,似乎化为了黑曜石的雕塑般,嘴角闪耀着骄傲的笑容。
未及我答话,这个男人再度用扶桑话开腔道:“我不叫耐克,金先生可以叫我李
柯,我的中文名字是李柯,英文名字是里克&8226 ;巴蒂尔。你知道的,你手中
的这张名片上的署名完全是符号而已,事实上,耐克是这两位美人的名字,妮妮
和可可的缩写而已。”

      ……

      没看出来,这个李柯同志也很幽默嘛!NIKE……NINI&KEKE ……我听到这番
话不由得无语地笑了出来,心情也不觉放松了许多:“我也不是什么国王,一个
在扶桑混饭吃的中国人而已。”

      “不,你是的。”李柯低下头,微笑着推了推眼镜看着我说,“像我这种及
时了解世界各地大事的人,总是会在每天早上浏览一下发达国家首都发行的报纸,
然后检索一些比较有趣的资料来印证这些官方的消息。”

      “我跟你打赌,你三十岁之前一定会成为国王,当然是在你的王国里。”他
的话远比我想像中的要多,“千岛彼端的男子,在女体上走钢丝的人……我说的
没有错吧?”

      ……

      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话,那么这个自称李柯的男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
物,一个可以媲美生化脑的记忆超人。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几个他随意脱口
而出的短语,正是某几天东京日报上关于我的评论员社论标题。

      “但是你也存在一个不大不小的障碍。”李柯似乎在桌案下按动了什么东西,
我和小师姐的面前忽然“嘟”的一声打开了两个暗格,从里面升出了两杯茶来,
同时他继续微笑着说,“你要把这种幕后的技艺改写到幕前来,可能光凭借天赋
是不太能摆平的呢。”

      二二八、鱼露的国(上)

      人活着嘛,总归要有点事情做的。——里克* 巴蒂尔

      李柯温和的笑容就像一渊深潭。

      无法辨别他是什么人种,无法辨别他的实际年龄,无法知道他的母语是什么。
弄这样的一个极品到会议室来接待国际友人,附带一对双胞胎黑妞……

      真是处处透着神秘气息的组织啊。

      他说的这句话倒也一针见血,事实上,现在的绳艺的确已经沦落为成仁影视
业和俱乐部行业的附属品,因此我亟需找到初代文屋康秀独创的十二式天人缚,
将它重新搬回舞台上。我于是回答道:“这就是我来寻求帮助的原因。”

      越是牛逼的人,往往越不显山露水,渡边伯父,筱田怪大叔,以及现在我面
前的这个李柯,无疑都是这样的人。他跟我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两个几年不见的
老邻居:“现在能令我惊讶的事情不多了,今天晚上绳师的拜访算是一件。所以,
呵呵,我会帮你的。”

      “你,以及你身边那位美人的眼神告诉我,金君对这里的一切相当好奇。”
李柯甚至抬手抚摸了一下妮妮(或者是可可,天知道)那黝黑光滑的大腿,“我
为什么能随叫随到,而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家C1UB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
以简单跟你讲讲,毕竟今天遇见你是非常意外的事。”

      “我很愿意了解一下,但是我会听过就忘记的,哈哈。”我改用扶桑话打了
个哈哈。阿墨被我攥紧的小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我想如果她在听不懂我们
两个的谈话的话,很有可能会自己插嘴,第一次主动与我之外的男人讲话……女
王殿下到时候会说出什么来,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李柯果然遂着我说起了扶桑话:“金君一直记着也没关系,甚至你可以把今
夜的一切写进你的回忆录,但是我再跟你打个赌,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的~ !”

      ……

      我无言以对,李柯则继续微笑着说:“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我是那种可以
‘指鹿为马’的人……所以这家夜店仅仅是夜店而已,而你就算知道了这个组织,
它还是不存在的,金君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

      我当然不会傻到介入这种复杂的大人物世界里,立即点头说。

      “嘿。”李柯似乎非常愉悦地享受着身边两个黑妹摆出来的POSE,“你看得
出来,我的肤色并不纯,我的父亲是非洲部落的酋长,而我的母亲是一个中法混
血的急救站医师……听她说我们家族很可能还有着四分之一的扶桑血统。”

      ……我知道他肯定是混合出来的,但没想到混的这么天南地北,杂乱一团…
…记忆力和学习力这么变态,真是杂种优势啊!怪不得那个侍应和这两个兔女郎
都是黑人,而且说着奇怪的方言……原来都是他从部落里弄来的!

      李柯显然是个非常健谈的人,扶桑话的语法运用得也非常娴熟:“至于我们
这个小打小闹的组织……金君可以称之为‘彩虹’,一个由一群不切实际的空想
家集合起来想要定制的理想国而已。”

      “但是人活着嘛,总归要有点事情做的。”李柯再次把自己的背脊瘫在了椅
背上,表情似乎显得有一丝无奈,“我很刻意地要求自己每天都学习一点新的东
西……所以我才无意中会了解到关于金君的故事。这样吧,关于你的这件事情,
留给我一个邮箱地址,等到有消息了,我就发邮件通知你。”

      彩虹……如果把这个名字键入搜索引擎,会冒出上百万个关于自然现象的结
果来,显然这又是一个类似于“耐克”的假名。而李柯虽然跟我谈了这么多,却
一句都没有涉及他们这个组织的核心内容,真是一个语言运用的大师,想不叹服
都不行。

      我点头。李柯看到我微微地皱眉,可能曲解了我的意思,摇了摇手指:“放
心吧,我不会无聊地猎取金君任何的个人隐私的。所以我才会问你要邮箱,而不
是自己去找呢。”

      呃……我开始倒没想到这个问题,被他这么一说,背后倒像是吹来了一股冷
风。建次这小样,把我推到前线来当排头兵,看我回去不好好敲他几顿……

      “妮妮,去准备记录一下金君的邮箱吧。”李柯说完拍了一记左侧兔女郎的
屁股,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金君,那么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外面的表演
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呢。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也随时欢迎金君的。”

      我其实就是个来办事的,这下子事情办妥了,当然不希望在这个鬼地方再多
呆一时半刻。在把工作邮箱留给妮妮以后,我再次和这个奇怪的李柯先生寒暄了
两句,送了他几番中国的吉言,就再次在一个兔女郎的引领下走出了这间神秘的
会议室。

      “小打小闹,都打到北都集团内部去了,亏他说的出口……

      我暗暗鄙夷了一下,走进已经差不多人去楼空的内场。这时候音乐已经停播,
整个场地中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满载着小妍身体香味的钢管,突兀地耸立其间。

      这么快演完了么?我抓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了。印象里我们只
不过说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话而已啊……难道在那间奇怪的会议室里,时间也流逝
得比较快一些?

      很可能是由于精神过度集中所造成的错觉吧。不管怎样,有这个奇怪的李先
生帮忙,弄到关于流失在南洋的天人缚卷册的消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走出
T.U ,踏上已经灯火阑珊的仁爱路,我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主人,那人真是个怪物……呵呵呵……”阿墨突然之间张口闭口都是主人,
我真是不太受得了;但她看我的眼神显然兴奋异常,刚走到街角就一把搂住了我,
“但是,亲爱的你不是一个人呢。你也不是光凭天赋……至少,筱田建市麾下的
新企划不是准备打造你了吗,还有我陪你……”

      这么近的距离,我真是想不看她都不行。那勾魂夺魄的翘眼角,写满了挑逗
意味的唇……我觉得她的性质完全被今夜这趟离奇的遭遇所勾起来了,今天晚上,
我估计是玄了……

      我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那挤在我胸前的双峰……然而,在不经意地抬起眼睛的
时候,我刚被她激发的某种情绪突然被冰结了。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对我来说熟悉异常的招牌。

      这个招牌所属的店面其实就在T.U 的马路对面,还没有完全装修完毕的样子。
由于刚才计程车来的方向的关系,再加上我在进入之前满怀心事,没有回头注意
到它……

      斑驳的路灯光影里,那块招牌上写着三个字母,四个汉字——1UZ.露诗咖啡。

      二二九、鱼露的国(下)

      算起来的话,这家店还是我命名的!——金风

      这家店名是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它和我大学里的女朋友有着很大的关系,不,
如果说……

      我没有看错,这间还没有完全装修完毕的店面,那招牌上的英文字体与我曾
经见过的那家都一模一样!

      既然看到了1UZ ,那还是详细地说说她吧。

      我大学时代女朋友的名字叫鱼露,沈阳人,是我在大一非典来袭的时候认识
的。

      由于她是北方人,所以她家里人给她取名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鱼露是我们
南方一种类似于酱油的调味品,以至于这个很囧的名字在大学里让她被开了不少
玩笑。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带着她跟舍友吃饭的时候,姚中龙听见她名字后两只眼睛
都快挤出来的滑稽表情。

      这是一个听过很难忘记的名字,就跟她的人一样。我跟她的相识经历在大学
中被讹传成了不下十种说法,甚至有人说是因为一句煽情的诗词中恰好出现我们
两个的名字,是上天凑下的浪漫爱情。

      其实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鱼露同学的精心演绎而已。眼前这块招牌的出现,
让我在电光火石里回想起了一些关于这家咖啡厅的记忆片段。

      她的家里是做什么的,三年中我一直都没弄清楚过。即时有时候我不经意地
问起关于家世的问题,也都会被她灵巧地支开话题。

      我只知道她的家庭非常牛逼,牛逼得远远超乎平常人能想像的范畴。我为什
么大二上就考出了驾照,就是因为她给我弄了辆车开;她从进校开始就住在我们
大学旁边一幢新建成的,比较高档的公寓楼里,从来没待过宿舍;最夸张的是又
一次她在北大的选修课生病没有参加,结果第二天那个课程的导师竟然屁颠屁颠
地跑到她公寓去了。

      没错,她就是这么赤裸裸地搞着特殊化,一点都不低调。好在她还是个比较
称职的女朋友,在我和她同时出现的公众场合总会聪明地往我脸上贴金,不然跟
她在一起,我迟早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

      到了大三上半学期的时候,有一天,鱼露跑来对我说:“喂,我要开咖啡店
了。”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嫌学校里的生活太单调自己无聊地YY一下,
结果一个月以后,她真的领我去看了她刚装修一新,位于师大附近一家书店旁边
的咖啡厅。

      那家咖啡厅的名字叫1UZ.她告诉我,在法语里,这是光的意思,还叫我帮她
想一想中文音译应该怎样才显得唯美一些。

      “露诗吧。”

      我当时是这样告诉她的。其实我那会儿正在玩当时新出的一款网络游戏魔兽
世界,十分想告诉她叫“炉石”的……

      所以说,算起来的话,这家店还是我命名的!

      我在扶桑留学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鱼露究竟干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为什么
这露诗咖啡都开到台北来了?

      “呵……主人,你怎么了?”

      阿墨大概是感觉到了我僵直的身体,从我的脖颈处抬起了方才深埋其间的额
头,问。

      回忆被浓媚的言语所打断。我的心里翻覆着所有事情的可能性,她家庭出资?
还是……她傍了更牛逼的大款?

      到底是曾经在我怀抱里留下过欢笑和眼泪的女人,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嘴
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搂住小师姐盈盈一握的小腰说:“走,我们再回去刚才那
里一下。”

      “咦?”我反常的语气和神情,已经和我灵肉交缠过的阿墨怎么会感觉不到,
“亲爱的,为什么你看到这家装修了一半的咖啡店,就变成这样子了?”

      “少啰嗦,你跟我走就是了!”

      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用这样的语气和阿墨说话吧(之前都是演的)。
讽刺的是,女王殿下一心想要的“男人”的感觉,竟然是被另一个回忆中的女人
所激发出来的……

      于是在十分钟以后,我又出现在了T.U 内场窄门里那个奇怪的会议室中。

      李柯看我的眼神比刚才更带上了一种玩味的意味,用手只住下巴微笑着说:
“不得不说,金君,你是极少数打搅过我做戏计划的人其中一位。我越来越觉得
有趣了。”

      我他妈的也觉得很有趣,这趟台北之行,竟然碰到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
但我实在没心情和李柯再扯蛋了,开门见山地直说道:“我想拜托李先生查一下
TU对面那家咖啡厅的老板是谁,还有这个公司的详细资料。”

      “金君,你一副急躁的样子,这家店的老板不会是以前欠你钱的人吧?”李
柯撇了撇小胡子,“呵呵,开个玩笑。关于这家咖啡厅的事情,并不用另外去查
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李柯当然看出了我的疑虑,依旧不疾不徐地用那
腔调怪异的扶桑话继续说下去:“我是个闲人,所以周围冒出来的新事物,我多
少都会去关注一下的。这家咖啡店的所有者是露诗集团,一条新成长起来的跨国
餐饮小鳄鱼。这个集团的主席……好像也兼任他们的第一执行董事,是个女人,
名字叫鱼露。”

      ……果然是她,果然……我这一刻的心情真的就像是打翻掉的五味瓶,很难
说出其中的滋味。

      两年,我本来以为我已经算小小的成功了,可是跟她比起来,依旧别如天壤。
这个女人……

      “她不仅找到了台方的合作商,最近更是把矛头指向泰国,准备在曼谷拓展
业务了。”李柯仍然保持着他那令人无法测度的微笑,“呵呵,但是她并不能算
得上中国年轻人创业的楷模,这其中她家族的帮助占了很大的比重。”

      李柯总是这样说话。入侵北都集团中心资料库在他的嘴里是“小打小闹”,
而他说“多少都会关注一下”,差不多该是把鱼露的八倍祖宗都查了一遍吧!

      不过,这个问题刚好是我人生中的谜题之一,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她家里是做什么的?”

      二三十、苍狼与白鹿

      爱情对我而言并不是必需品。——鱼露

      这就是你的结吗?——阿墨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辛晓琪我知道我现在有些失态。像李柯这样的人精加怪物,当然一眼就能看
穿我正带着一种一样的情绪在和他交谈,金丝眼镜的镜片后面已经酿满了笑影。

      “金君,这位鱼露小朋友你认识吧?失散多年的儿时玩伴?”他似乎瞥了一
眼一直偎在我身侧,并不吭声的小师姐,“那我简单和你说说吧,不过关于她们
家可不像我,那些事情知道的人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随即,他立刻将音调怪异的扶桑话转换成了吐字含糊的中文:“要详细解释
他父亲的工作,实在太复杂了。我跟你打个比方,在‘彩虹’里有这样一个说法,
整个东半球有三把枪,而她的父亲是其中一把枪的扳机。这把枪的名字叫做北方
重工。”

      ……

      我恰巧听说过这家企业。

      在我们学校的传言里,每年毕业前夕,都会有一个叫‘北方重工’的神秘企
业到校园里来招收小语种的翻译。这些职位的薪俸很高,而且大多数都是东南亚
和非洲的小语种。后来有到那里工作的师兄传回消息说,这个公司其实根本不是
什么重工业企业,而应该叫“北方军火”!

      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背后,总有太多我们平凡人无法知晓的东西。(此处作
者删除四百二十五字),怪不得鱼露一直不肯跟我将她家里的事情,有这么牛逼
的老爹,她就算开全球连锁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当然了,中国人做事讲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李柯再一次抬起手指推
了推金丝眼镜,修饰精美的小胡子下,笑意不减,“她的父亲性质跟我差不多吧,
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我们是民间小组织,而她的父亲……嘿……”

      “不用说了。”我突然觉得胃里有些难受,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这个地方。”

      一面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鱼露的面庞。

      她的肤色很白。但并不是像远山瞳那种带着意大利血脉的莹白色,我找不出
准确形容的词汇来。因为这个原因,在后来我都会戏称她为“小鹿”或者“小白
鹿”,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头白鹿的父亲,竟然是一匹北方的狼王。

      「我想找个好男人,带出去不会丢面子的男人,私底下也会疼我的男人,来
好好享受一下男女那事儿的滋味。爱情对我而言并不是必需品。结婚?金风,算
了吧。」

      我也永远忘不了这几句话。

      我当时以为鱼露觉得我家底太差,自己又不是赚大钱的料,仅此而已。我出
国继续深造有很大程度上也是拜了这番话所赐。

      谁晓得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的。以她这样的家境,老爹少说也会给她找一
个什么司令官的孙子相相亲吧……

      李柯当然瞧见了我略带酸味的苦笑,用两根手指捋了捋唇边的小胡子笑道:
“金君,看来鱼小姐莫非是你的一位苦主?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可
以帮你去查查关于她的即时消息,比如下个月她将入住什么城市的什么宾馆……”

      “不,不用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李先生,这样子就够了,以后我不希望听到关于她的任
何事情。谢谢。”

      “……那好。”我这个反应大概在李柯的意料之外;他出奇地停顿了两秒钟,
“那么今天晚上不如就谈到这里吧。舞客们的狂欢夜,已经要开始了呢。”

      当我再次踏上仁爱路的步行道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的方位。大口呼
吸着台北冬季略带潮湿的空气,紧攥着小师姐的手,我努力让自己再次融入这个
平凡人世界,这条属于平凡人的街。

      几天前在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心绪不宁,没想到在相别两年之后,我竟
然在异地他乡了解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骨鲠在喉的秘密。这算是命运的讽刺么?

      有一首那个什么屠龙记的插曲唱得好,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
今日,该忘。鱼露啊鱼露,既然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这个时侯,
我还是太小看命运了。关于金风玉露的故事,只不过又重新起了个头而已)。

      “亲爱的……”阿墨跟在我的背后,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我被虚汗浸渗
的背脊,“这就是你的结吗?你背上的伤痕……”

      小师姐不知何时,竟也开始学会如斯温存地关怀起我了。不过她不知道我和
李柯用中文谈话的内容,显然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竟然把我背后的伤疤和咖
啡店的主人联系了起来。

      我转过身,在寂寥的路灯下紧紧抱住了她。白鹿已经消失在了莽原深处,这
只好不容易抓回来的黑猫,再也不能让她受伤了:“不,没事。忘记今天晚上这
家夜店里的事吧,真他吗是个荒谬的夜晚。走,回宾馆。”

      “呵……我喜欢你这样子说话。男人就该有担当些。”

      的确,男人是该有担当些。眼下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解决呢。拦了一辆计
程车回到宾馆,我实在觉得有些憋闷,便脱掉衣服冲进了浴室。

      打开龙头,刚把莲蓬头里喷薄而出的细柱调整到一个适宜的温度,阿墨竟然
光溜溜地扯着一条浴巾进来了。

      我讶异于她脱衣服的速度,刚才被整的乱七八糟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思
维,在水汽中一撸头发笑着说:“你不是走的时候洗过了么?”

      “我说过,你到了哪里,都不准丢下我。”

      这是属于女王殿下疯狂偏执的爱。不过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师姐眼神中
的那股压力并不浓郁,相反地却带着一抹少女娇憨的情态。水雾里那杜鹃花从中
三头蛇的纹身模糊了,上的钻石吊坠则依旧闪耀,整个弥漫着潮湿气息的浴室霎
时间变成了一副模糊的淡墨涂鸦。

      “忘了她吧。”

      我不断地催眠着自己,在我的胸膛贴上阿墨那不设防的娇软跌宕的同时,她
的小手像是濡湿的绸缎般缠上了我蛰伏的枪尖。

      “咳。”郁结的心情以用和小师姐激烈碰撞的方式来派遣并不是不可以,但
是这样子,对阿墨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情。我于是努力让自己思考其它的问题,
贴住阿墨浓黑的长发在她耳边咬道,“早上那个不男不女的一鬼天藏,我们收他
来做小弟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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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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