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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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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回 鱼戏荷珠动


  众人散尽,山谷突然变得十分寂静。虚竹望望四周的林木山峦,心里开始担
心师娘,不知李梦如有没有追上师父,他们是否仍在相斗?忽然瞧见地上的「花
雨」断剑,当下一惊,他曾听人讲过,一件兵器随主人久了,便有了灵性。如若
受损,则预示主人遭遇不测,尤其剑最具灵性,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最忌折为
两断,是大大的不祥之兆。

  虚竹过去将两截断剑拾起,心里越发不安,便将断剑交给阿朱,向苏星河说
声去去就回,起脚向石清飞走的方向急奔,不知不觉间雄厚内力自行运转,越跑
越快,也越跑越舒畅,乃至深吸口气腾空飞奔了几十步,回头一瞧,已远远离开
了蝴蝶谷。此时仍未发现石清和闵柔,只得死心回头走。走着走着,想起适才轻
飘飘的舒畅,用力一跳,像在木屋中一般,这次顶上没了屋顶阻碍,身子盈盈升
了数丈,吃惊看到远处山脊上有黄影子闪动,落地后定定神,嗖嗖奔去,渐渐看
清楚,山脊斜坡上李梦如指剑纵横,气势汹汹。石清在李梦如数丈远外,似乎只
有躲闪的份儿,看去十分狼狈。虚竹一见情势不妙,赶紧矮下身,蹑手蹑脚来到
山坡下,发现闵柔躺在半身高的一丛草窠里。

  虚竹伏到闵柔身边,小声问道,「师娘,你还好么?」闵柔转动眼珠向他眨
了眨眼,目光充满询问和焦虑。虚竹惊奇发现她被点了穴,安慰道:「师娘你放
心好了,师父现在没事。」说完,再看远处二人相斗,见石清形同鬼魅,忽一下
在左,忽一下在右,虽左闪右避,但毫不慌乱。而李梦如右手拂尘舞摆,左手连
点剑气,五指翘摆虽急,却及不上石清的飘忽。虚竹越瞧越心惊:「师父这是什
么功夫,师娘怎么不会?」他见阿朱的凌波微步也是飘忽不定,其神奇在于他所
想不到,眼前石清的身法,却奇在他所见不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妖气。此时,李
梦如似乎越来越急躁,剑气愈发凌厉,一步一步逼迫着石清后退。「师娘,他们
打过来了,咱们去旁边躲一躲。」虚竹说着伸臂搭住闵柔的头颈和双腿,将她轻
轻抱起,平时视闵柔为至亲长辈,此刻一抱,意外发觉她似乎比其他女子更加柔
弱,心里登时有些软麻。

  虚竹抱着闵柔在草丛中偷偷溜向左侧,绕过山脊,抬头瞧去,不料见李梦如
和石清正往这个方向过来,石清离李梦如越来越近,反逼迫得她连连后退。虚竹
只得抱着闵柔继续后退,躲在了一个突兀横亘的山石后,轻轻放下闵柔,小心探
出石顶,见石清离李梦如几乎伸手可及,影子似得在她身前晃来晃去,迫得李梦
如手忙脚乱。虚竹欣喜得正要告诉闵柔,低头却吃了一惊,见闵柔眉头紧蹙十分
痛苦,他慌张唤了几声,闵柔没有任何回应,人已昏了过去。虚竹大吃一惊,在
闵柔身上查看,见她小腹处白衣上洇出了一点血迹,仔细一瞧,那里居然钉着一
枚细如毛发的针。

  「冰魄银针!」

  虚竹心里一声惊呼,想起了小师妹中毒时闵老庄主说过:「冰魄银针,神仙
难救。」登时惶恐之极,忽又记起师娘说过,幸亏师父及时将毒吸了出来,小师
妹才有得救,便忙从靴腿抽出匕首,小心划开闵柔衣服,见那枚银针周围的肌肤
都是触目惊心的黑紫色,当下屏住呼吸,两指小心捏住针尾,轻轻拔出,然后在
伤口上吸吮毒血,吮一点儿,吐一点儿,吸吮几口后才发现,这枚针的下方还有
另一枚银针!

  第一枚针在闵柔的小腹,第二枚针在第一枚针下大约一指处。为了拔去这两
枚针,虚竹将闵柔裤裙从上至下割出了一条裂口,吸吮第二枚针的伤口时,便从
裂口清楚看到了两条粉腻的股沟,不由去想这两条股沟汇合的神秘处,更见几丝
黑亮闪光的羞毛从碎衣下探出头来,随风微微抖动。

  虚竹吮着吮着,心怦怦得越跳越厉害,吮到伤口肌肤褪尽了黑色,低头盯着
那几丝黑亮,发了一会呆,转头向闵柔脸上一瞧,不由满脸通红,见她不知何时
已经醒来。闵柔脖颈不能动,见他望来,慌忙闭眼,也是满脸通红。虚竹连忙解
释道:「师娘,你中了冰魄银针。我把两颗毒针……两颗……拔了出来。」说到
「两颗毒针」时,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想起闵柔当时也说过,李梦如的冰魄银针
厉害无比,涂有剧毒,一发就是三颗。

  「三颗……三颗……」虚竹无声念着,吃惊想:「莫非还有一颗?」

  闵柔醒来便知虚竹在为自己吮吸毒血,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因为吮吸毒血危
险之极,吸吮者稍不小心就会毒从口入,听到虚竹慌张解释,在心里一笑,张眼
瞄去感激,却见他再次俯下身,双手分开了自己双腿,登时愕然惊呆。

  虚竹在闵柔大腿的里外侧都未发现血迹和银针,心里颤抖着在想:「莫非是
在那里?」不敢去瞧闵柔的脸,低头道:「师娘,好像还有一枚毒针……容我仔
细找找。」说着手指已从闵柔小腹的裙裤裂口处轻轻摸进去,甫一摸索,便触到
了一丛蓬乱,心就乱跳起来,指尖小心探着那方蓬乱,一点一点揉着毛根间温腻
的肌肤,渐渐摸到了坟起的最高处,仍然没有发现那枚毒针,自知继续摸下去大
为不妥,但更恐遗漏了一枚毒针,若不及时吸出残毒,师娘大有性命之忧。于是
屏住呼吸探过坟起,其下的突凹里光滑柔软,潮湿温热。虚竹指尖颤抖,心尖也
颤个不停,不住告诉自己:「不能再摸了,绝不可再摸下去了。」但他仍然十分
疑惑,李梦如的暗器一发就是三颗,难道师娘只中了两针?犹豫之际,指肚陡地
滑进那条湿热的凹隙,他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却突然触到了那第三枚银针,又是
悚然一惊,当下止住颤抖,用两指小心夹住,轻轻拔出,举在眼前,见那枚针蓝
汪汪闪着既美丽又恶毒的迷人光泽。

  闵柔微微一疼,张眼见了那针也不由心惊,又惊见虚竹再一次俯了下去。

  虚竹不敢再犹豫耽搁,割开裙裤,拨开碎布,登时一阵晕眩,但见两包凸峦
夹着神秘的的潮湿山谷,蜿蜒伸出两片柔软的花唇,花唇褶皱着突起,在中央拱
出一簇美丽娇嫩的花瓣。虚竹一时间什么也不敢去想,伏头张口轻轻噙住,但却
无法用力,伤处正在花苞凹隙,唇间含得少了,吸不上力气;含得多了,一吸便
不得不将湿滑的花唇深深吸进了嘴里,心魂荡飞地吮了好一会儿,才吸了第一口
吐出去,见到黑紫色的毒血,他心里一惊,杂念消去不少,张开大口将花苞凹隙
含在正中,连着用力吮吸了十几口,见血的颜色渐渐恢复鲜红,却也清楚觉出花
唇正在充血膨胀,从花苞凹底伸出来的那两片花唇,原本紧紧粘在一起,现下湿
淋淋露出一线幽深的秘缝,无声无息溢出许多晶亮,这种神秘的晶亮自然令虚竹
激动不已,但他更贪婪闵柔独有的气味,这气味儿他并不十分陌生,寒毒发作时
曾在闵柔腿上偷偷嗅到过,不由得一边深嗅一边吸吮,被自己呼出的热气烧得迷
迷糊糊,自觉太过放肆,也早知毒血已尽,但心慌意乱地一直在想:「我这是在
给师娘吸毒,若不吸出来,师娘大有危险……」如此安慰自己,便有了叫自己心
安的理由,可口上却渐渐顾不上吸吮伤处,只顾偷偷吸吮越来越多的花蜜,含住
整个花苞,鼻尖揉着耻毛,舌尖久久不舍得离开越来越滑腻的花瓣,唇边突地触
到金沟处的半颗花豆,想也没想,翘起舌尖去挑了挑,然后迅速缩回来,掩饰似
得含住花苞继续吸吮,片刻后又忍不住去偷,偷着偷着,那颗花豆居然被他偷了
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滑,好像滴出了油,涂满了松软开放的凹隙,使得他舌
尖再也停个不住,绕来绕去总是不由自主挑入花瓣秘缝的更深处,但觉所触皆滑
软之极,直至舌根酸痛才发现自己已将整条舌头伸了进去,忙翻卷逃回,口水却
留在了里面,再吮一下,仍不由越挑越深,舌根忽然被花苞收缩起来夹紧,心里
一惊,舌尖接住了一大团烫乎乎的稠物,顿心头猛跳,做贼似地撮起嘴唇将这团
稠物偷偷吸入口中,一吸之下,又一团稠物滑了出来,几次之后吸了满口,不得
不抖动喉咙咕咚咽下肚,然后掩饰着挺身吐了一口,当然什么也没吐出来,脖子
却酸得一时动不了,迎风一吹,脸鼻尽是凉丝丝的湿滑,抬手一抹,手背上挂了
一缕白油,斜目一瞧,当即呆住。

  闵柔此时的面色已回复了白嫩,但双颊艳红,鼻额微汗,双唇更是红得似要
滴出血来,丰耸胸乳急促起伏,虽然紧紧闭着眼,也瞧不出更多表情,却也显足
了荡人心魂的无比柔媚。

  虚竹痴痴瞧着,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这时的闵柔恍如画中仙子,便如
十几年前那样年轻美丽。他既不忍移动目光,又怕闵柔突然睁开眼来,耳旁却听
到了越来越清楚的说话声,蓦然一惊,听见石清笑道:「你以为你练成了六脉神
剑就能奈何我么。」李梦如呼呼喘着气,愤道:「堂堂名剑山庄的庄主,夹着尾
巴躲来躲去,也算不上什么光彩。」虚竹听得他们就在近旁,赶紧缩手缩脚不敢
大声喘气,焦急地想:「师父定是以为师娘还在原先那里,所以才故意将李梦如
远远引开,却不知我们也到了这里。」忽听石清古怪笑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名剑山庄真正天下无敌的武功。」接着传来李梦如的一声惊呼。虚竹忍不住万分
小心地探头瞧去,见石清竟然到了李梦如身后,几乎紧紧贴在她背上,待李梦如
慌张转过身,他已飘去了几丈外。李梦如气急败坏地疯狂舞动拂尘和指剑,却挡
不住石清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李梦如突然收手,垂下两臂道:「原来你早练成
了这鬼功夫,一直在等待机会是不是?你杀了我吧!」

  李梦如说着话,手臂直抖,仿佛连拂尘也要拿不住,显然是筋疲力尽。

  「我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石清停顿一下,突然转为柔声:「但你是我
的妻子,我怎舍得杀你。」

  李梦如气愤叫道:「休要胡说,哪个是你妻子?」

  虚竹一听,大为惊奇,低头看看闵柔,却见她正睁大眼睛用心听着。二人目
光一触,闵柔瞬间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眼神,慌张移开目光望向天空。虚竹也不敢
再瞧她,面红耳热,暗愧不已。听石后的石清说道:「你不当我是你丈夫,我心
里却总是有你,我那么做,实是为了你好……」石清平时粗着嗓子说话,虽然令
人不舒服,可虚竹已听得习惯,此刻突然变得轻柔,听来反而更加怪异。

  「住口!」李梦如厉声打断石清的话,愤怒之极地喝道:「你甜言蜜语哄我
与你私奔,新婚之日却又抛我而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毁了我一生,我也要
让你难受一生,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虚竹听得心头巨震,禁不住又看了闵柔一眼,见了她眼中的伤心绝望,心里
大为不忿,暗道:「论美丽,李梦如比不上师娘;论温柔,李梦如更比不上师娘。
师父怎就鬼迷心窍,弃美丽温柔的师娘不顾,却去勾搭凶狠恶毒的女魔头,真真
不可理喻之至!」

  闵柔此时也是惊怒之极,想起自己少女时,「花雨仙子」名艳江湖,追求的
人不计其数。石清虽然潇洒倜傥,但年长她许多,她对他从无多想,直到意外失
身于他。那晚石清跪在地上请求自己原谅,还说尽了甜言蜜语,想不到他对别的
女人也说过这些话?他只说李梦如对他有情,却没说二人已经谈婚论嫁,自己怎
就相信了他,把整个儿一颗心都给了他。这些年来他始终冷淡自己,说是为了什
么武林,为了什么大业?而自己甘受委屈,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闵柔想到这些,心里酸楚之极。石清在石头那边默默看着李梦如,似乎也在
想些什么,忽然叫道:「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称心如意,因此你
始终留着那封信,是不是?」石清恢复了平常的拿腔作调,语气十分阴冷。

  「不错!我早看出你鬼鬼祟祟,所以当初根本就没烧掉。乔峰现在正追查这
封信,想必你做了极见不得人的坏事。」

  「乔峰?我在乎他么?」石清古怪一笑,冷冷又道:「那信关系重大,你现
下给我吧。」

  「哼哼!你说得倒是容易,我会把它带在身上么?」

  李梦如说完一只手往胸前动了动。石清身形一闪,人已到了她面前,而李梦
如故意诱使他来,早捏紧了拂尘蓄势待发,但还是没有石清快捷,拂丝和剑气都
扫了个空,胸前衣襟反被石清抓个粉碎。李梦如惊呼着一手捂在胸前,另一手的
拂尘里抖出银针,身子急向后飞。石清避过银针,鬼魅般追了过去,眨眼间又退
回原处。但见李梦如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下来踉跄立住,两颗白乳扑棱棱从碎襟
里跳出来,脚下甫一站稳,手臂便乱挥拂尘,紧闭的双眼缓缓流出两行猩红鲜血,
雪白的一张俏脸霎那间变得无比恐怖。

  虚竹惊得险些失声叫出,缩下身子紧紧捂住口,见闵柔眼中露出惶恐,低声
惊道:「师父把女魔头弄瞎了!」闵柔眼中的慌张变成了无比惊讶。虚竹急忙探
头再去瞧,见李梦如拂尘乱扫,剑气乱刺,流着两行鲜血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
非哭,口中疯狂大叫:「你好!你好!你很好……」接着一个失足滚下山坡,爬
起后兀自乱挥乱叫,跌跌撞撞远去。

  石清立在当地,衣袖簌簌颤抖,似乎极为激动,盯着李梦如消失后,转身向
山下慢慢走去,走过闵柔原先躺着的地方,脚步没有片刻的迟疑,似乎已将闵柔
忘记。虚竹忍不住想要呼唤,张了张口,没敢发出声,他对石清一向惧怕,经过
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怕石清已比怕李梦如更甚,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低头看看
闵柔,不知该怎么说,结巴道:「师父他……他走了,走……走远了。」

  闵柔的目光由疑惑转为悲伤,闭眼流下酸泪。

  虚竹见了闵柔的眼泪,一时对石清愤慨之极,但不明白他既然喜欢勾搭那个
女魔头,又为何弄瞎她双眼?脊背忽然生出寒意,暗幸刚才没有叫出声,否则石
清会接着做出什么来,真是难以预料。

  这时,闵柔面上突然浮起一层黑色,眼圈也开始发乌。虚竹吃惊瞧着,唤了
两声「师娘」,发现她又昏迷过去,登时又慌了神,焦急乱想:「莫非吸出毒血
也是不成,难道要像师妹一样送去曼陀山庄?可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再说那个狐
狸精能不能给师娘解毒,这也着实难说!」想到解毒,忽来一怔,回忆起李梦如
被石清抓烂衣服,胸前除了跳出那对醒目的白乳,还好像掉落了什么东西。

  虚竹忙从石后跳出,到二人打斗的地方寻找,果然发现了一个小瓷瓶,打开
瓶盖嗅了嗅,气味辛辣刺鼻,心里猜疑不定,不知这个是不是解药,师父怎不拾
起来?接着想到,他走时弃师娘不顾,心里自然没有师娘,他只是一心搜寻那封
什么信,那么这瓶也许就是解药。于是急忙回到石下,顾不上对错,将瓶内药尽
数喂入闵柔口中,心焦如焚等了片刻,再将双掌抵在闵柔后心,运气度功有如对
待阿朱。他在惶急中不假思索,却正好对了路,他的内力虽解不了剧毒,但渐渐
冲开了闵柔被封住的穴道。穴道一通,那瓶解药的药力即随内力流转。闵柔呻吟
几声,过了一会儿,脸上雪白如初,听得虚竹的惊喜呼唤,睁眼见到地上的那个
瓷瓶,已知自己走了一回鬼门关,接着想到石清的无情无义,又心痛如绞。

  闵柔默默流泪,直至哭干了眼泪,觉手脚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扶着身旁石头
吃力站起,未及立直,忽惊觉下体风凉,当下慌得无地自容,曲紧双腿,双手捂
着开裆处,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自闵柔醒后,虚竹一直彷徨羞愧,时不
时偷瞧一眼,见她此时尴尬,忙脱下上衣,低头递去。

  闵柔不得不接过衣服系在腰上,却连瞧虚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转头只是望
着别处,突然低沉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娘了。」

  虚竹大吃一惊,「师娘,我知道错了,我……」

  闵柔慌张打断他道:「师娘没说你做错什么,但你也看见了,师娘连李梦如
也打不过,如今你做了天山派掌门,以后就不再是名剑山庄的人了。」

  闵柔说完这句,鼓着勇气看了虚竹一眼,佯作镇静道:「我和你师父都是这
样想的。你入名剑山庄一事,江湖中没几人知道,你也不用再与旁人说起。」

  虚竹慌得脑中空白,惊急哀求:「师娘,我不做什么掌门,你别赶我走。」

  闵柔脸色一板,正色训斥:「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
孩子话,你如今是一门之长,凡事要自重身份。」如此严厉一说,见虚竹脸色惶
恐之极,心下又不由一软,抬手理下头发,勉强现出一丝微笑,和蔼道:「我现
在没事了,多谢段掌门。」说完抬脚向山下走去,自觉脸上烧得发烫,尽管心酸
体疲,却勉力加快脚步,慌张忘却她想也不敢想的秘密。

  虚竹听闵柔对他说话的口气已经变得十分客气,胸口惊震,心里顿时有着说
不出的难受,眼含泪水瞧她孤零零隐没在山梁下。
TOP Posted: 04-21 20:39 #27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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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回 日长蝴蝶飞


  苏星河三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虚竹神色悲伤回来,又没了外衣。

  「他把她弄瞎了。」虚竹黯然一说,把三人吓了一大跳。

  阿朱一迭声问:「谁瞎了?谁把谁弄瞎了?你倒是快说啊!」

  「是我师父把李梦如弄瞎了。」

  苏星河摇头一叹:「唉!那还不如杀了她。」

  小蝶鼻子一哼,忍了一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话:「那个石清居然有这等
本事,那个贼婆也是活该!」

  虚竹向小蝶瞪了一眼,他不知不觉间已对李梦如转了印象,觉得这个女魔头
也并非那么穷凶极恶。

  苏星河领虚竹三人沿一条隐秘小路到了谷中深处,只见几间精舍点缀在茂密
花丛中,四周小溪清澈,彩蝶飞舞,景色十分宜人。

  虚竹见之心情好转,叫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蝴蝶谷。」

  随后,苏星河和虚竹在风景清幽处安葬了林浩南,回房说起疗伤之事。苏星
河瞧了瞧阿朱,说道:「掌门师弟宽心,明日我即传授,以掌门夫人的聪慧必能
在一年内领悟,三年当可身轻体健。」虚竹一听需要恁长时间,大出意外。阿朱
浑身无力,倚在床上娇嗔:「苏前辈,请您不要乱叫,阿朱不是什么夫人,只是
一个小丫头而已。」苏星河十分惊讶,又即十分欣喜,心想:「掌门师弟对身边
婢女也如此尽心尽力,自是重情重义之人,真乃我天山派之幸!」

  阿朱待苏星河走后,笑道:「你瞧他高兴的样子,定以为你有情有义,却不
知你好色如命。」虚竹嘻嘻一笑,「知我者,阿朱也,他说得也不错,今晚你就
是掌门夫人了。」说着到床边捏起阿朱下颌。阿朱一瞪眼,薄怒娇嗔,「不许动
手动脚!」不想突然被吻了下嘴角,登时心跳如兔,吃惊叫道:「你做什么?不
要!不要!」虚竹呼吸一下粗了起来,纠缠吻道:「你不要,我可要!等你伤好
了……就抓不到……你了。」说完合臂抱上柔软清香,脑子便有些迷糊,边吻边
乱摸下去,忽然惊疑阿朱既不挣扎也不出声?抬头一瞧,见一双亮晶晶的泪眼死
死盯着他,当即不由慌了神,放开阿朱向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哄道:「我与你
开个玩笑,好阿朱……你别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虚竹狼狈逃了出去,而阿朱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一直哭到深夜。

  第二日,虚竹一早就来瞧阿朱,见她肿眼婆娑,便怯生生围她乱转,直到阿
朱忍不住开口一嗔,他才欢喜雀跃。这时,传来苏星河由远至近的叫声:「我想
到了,终于想到了,哈哈,一定如此!」随着叫声,苏星河兴冲冲闯进来,一手
抱着一张琴,一手持着一只箫。

  原来阿朱从拢翠庵地洞中拾到的琴谱叫作「龙吟凤鸣」,是一首琴箫合奏的
古曲。苏星河极好琴乐,一见此谱欣喜若狂,连夜演练。乐谱并不复杂,曲调也
很质朴,但有些音符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无法融合一致。苏星河烦恼之下不觉
使出内力,琴弦「嗡- !」的一声,使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首曲子竟要两个内功
高手来合奏,内力运于琴箫,乃至内力相合而琴箫共鸣。想通此节,苏星河兴奋
之极,急忙来找阿朱和虚竹想验证自己的推测,不料阿朱毫无内力,虚竹又对五
音半窍不通。苏星河惋惜万分,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小蝶,小蝶爽快答应,二人练
习几遍,合奏得高低委婉很是动听。

  俗话说琴为心声。这首古曲在苏星河听来,是风声鹤唳,云山雾海;在阿朱
听来,是湖光山色,碧波荡漾;在小蝶听来,是和风日丽,鸟语花香。但在虚竹
听来,箫声追赶着琴音,节拍时分时合,一个声粗,一个声细,一个音高,一个
音低,琴音婉转缠绵,箫声低沉有力,二声相合竟像极了男女之事,尤其最后琴
箫的节奏突然同时加快,发出几声尖亢的共鸣,活脱脱便是男女销魂的春叫。

  虚竹越听越觉有趣,心里笑道:「什么『龙吟凤鸣』,叫作『龙淫凤糜』才
更妥当。」拿起那本琴谱随意翻了翻,见上面都是古怪符号,最后一页上画了一
琴一箫,形状都十分古怪,那箫的样子正是拢翠庵地洞里的玉箫,被他随手送给
了香菱。苏星河见他兴致勃勃,问道:「掌门师弟对此古曲也感兴趣吗?」虚竹
笑道:「正是,请师兄教我。」苏星河怔了一怔,随即喜形于色,他自幼极好琴
棋书画,为此根本无心练功,十天倒有九天荒,不然凭北冥神功的神奇,决不至
于敌不过丁春秋。此时兴头上的随口一问,不想虚竹有此一答,立时觉得这个掌
门师弟不仅有情有义,而且与自己性情相投,大是可爱可亲。这首古曲妙在琴箫
合奏,单奏琴箫并不需多么精湛的技艺。虚竹学了两个月的琴技,便能够和苏星
河的竹箫相合,再过两月,他竟可以手中抚琴,口中模仿箫声,手口并用独自演
奏这首古曲。他一人奏来,贯注于琴声和箫声中的内力自然极为相合,并且口技
精湛,内力深厚,故此将琴箫共鸣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结合自己对乐
音的理解,随心做了些演绎,将男欢女爱之意表露无疑。

  苏星河听了连连摇头,微笑不语;阿朱听了面红耳赤,紧紧捂上耳朵;小蝶
也听得心里直发慌,手指绕着红发冲阿朱做鬼脸。三人却也都很惊异,不想虚竹
居然能将如此雅致的古乐奏成摄人心魂的魔音,虽然流于淫靡粗俗,但也确可称
得上旷古烁今。

  至于那本「合元大法」,阿朱翻着「春宫书」含羞念给虚竹听。书中所画既
有裸体女子,也有裸体男子,还有男女性器的图示。阿朱一见便死死闭眼,虚竹
用手盖上图画,阿朱才能继续念下去,但阿朱也不禁好奇之极,不由自主在闭眼
之前已飞快瞄了一眼,便真正知晓了洞中的那只玉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暗自羞
得心软身麻,念过一遍后,死活不肯再念第二遍,幸得虚竹记性极佳,听过一遍
已然牢牢记住。

  「合元大法」分男女二法。女法吸阳补阴,永驻青春;男法精生不息,元婴
护体。不过书中亦郑重讲明,无论男法还是女法,修炼后体质都将异常,宜于房
事却不利延续子嗣。虚竹由此不安,这岂不是要人断子绝孙?但男法的最后一句
却让他大为心动,那一句是:精随气足,亦粗亦坚;其后如火如冰,吞吐自如;
乃至随珠而活,随意而欲。虚竹犹豫之后到底受不住「精随气足,随意而欲」的
诱惑,当下决心修炼。他原先在万劫山庄的石牢里误练了女法,所以能够吸取合
媾女子的内力。此时按照男法重新梳理阳具脉络,然后试着依法运功,阳具立时
勃起坚挺,依然如响尾蛇的尾巴一样急颤,须臾间暴涨几寸,炽热如火,仿佛要
爆炸一样,噗噗噗,不由自主抖射出老远,精液落地后凝聚成粒粒小珠,如水银
泄地四处散滚。不过虚竹练到此处,就不得不止住。

  书中所载:男子守肾固精、练气不绝,从夹脊溯上泥丸,称为还元;女子守
心养神,炼火不动,以两乳下肾再上行,亦到泥丸,称为化真。注明此话引自于
道家长生术《云笈七签》,并详细注解到:功力随着意念,从丹田至会阴,再由
会阴至丹田,叫做小周天;从百会至丹田至会阴,再由会阴至丹田至百会,叫做
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小周天才能运行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大周天才算小成。而虚
竹一运功到会阴处,便不由自主泄气喷射,总不能完整运行一个小周天,试了许
多次,泄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不得已去问阿朱,阿朱捂着耳朵就跑;他再去
请教苏星河,苏星河从未近过女色,思索良久也不能解答;虚竹只得涎着脸去问
小蝶,小蝶却向他脸上啐口水。虚竹懊恼不已,这才想起林浩南曾嘱咐过,若不
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不成反受其害。不禁顿足大叹:「合元大法」没练
成,反糟蹋了能够克制侠女的「鸡巴神功」,虽然练就了「精随气足」,却没有
多大用处,纵使精液立生,连射不绝,但把鸡巴当水枪使有什么乐趣?

  这期间,苏星河将北冥神功传授给阿朱和小蝶。北冥神功的疗伤篇不仅可以
重续人的经络有起死回生之效,更可以祛除百病,延年益寿。只是文字极其晦涩
难懂,然而只费几日,阿朱和小蝶就记住了全篇,一面领悟,一面修习,进度十
分神速。苏星河对此惊叹不已。只过一月,小蝶的双腿不再疼痛,阿朱也不再需
虚竹输送内力,并且可以下厨给大家烧饭。苏星河更加赞叹,说掌门师弟的内力
天下第一,而掌门丫头的厨艺也一样是世间无双。

  阿朱每日照顾小蝶,二人情感日渐亲厚,小蝶亲亲热热叫着姐姐,但对虚竹
始终厌恶之极,可她越是怒目而视,虚竹就越是有意挑逗。无论小蝶如何恶语相
向,他总是笑嘻嘻得无动于衷,其脸皮比其内力还要深厚。小蝶气得无语,张口
相啐。虚竹也还以口水,他受小蝶一口不觉什么,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小蝶受他
一口却万般难受,身上粘了他一点唾沫星子,也似受到了天大羞辱,恼极了挥掌
打去,虚竹便逃到远处,笑嘻嘻做出当日的轻薄举动,手掌成爪形在自己胸前转
来转去,气得小蝶回回大哭。阿朱回回相劝,虚竹屡劝不改。时间一长,阿朱和
小蝶都拿他无可奈何。小蝶一见虚竹的人影,或是听见他的声音,就捂住耳朵闭
目闭口,直至他销声匿迹。如此一来,虚竹反倒少了许多乐趣,后来他从阿朱口
中得知,小蝶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蝎娘子被仇家暗算,中了苗疆一种极厉害的
蛊毒,其厉害之处在于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毒。丁春秋虽擒住了下毒之人,那人
却宁肯咬舌自尽,也不肯给蝎娘子解毒。蝎娘子绝望之下,用千只岭南特产的大
红蝎子熬成药汁,将自己泡成了活药人以保住腹中胎儿。小蝶一降生,丁春秋即
亲手杀死了已经变成僵尸的蝎娘子,自此性情大变被人称作了丁老怪。小蝶的全
身毛发也由此一出生便是通红色。

  四人在谷中过了大半年。

  一日,阿朱在虚竹身上比量做了半截的衣服。虚竹一面听着阿朱的吩咐左转
右转,一面美滋滋瞧着她,越瞧越喜她娇盈俏美。

  「好阿朱,你已长成了大姑娘,别作丫头了,作夫人好不好?」

  「才不呢,我还是作个小丫头省心,谁作了你这位色公子的夫人,早晚被你
活活气死。」

  虚竹闻言缄口,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林浩南师父叫我做三件事,我想
我现在只有一件能做,那便是取回宝藏,光大门派。」

  阿朱惊讶地瞧瞧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虚竹边想边道:「我去把宝藏偷出来,你助我建一个大大的山庄,叫做逍遥
山庄,再造一个高高的阁楼,叫做逍遥阁。那时人人羡慕天山派的逍遥,岂不是
光大了门派?」

  阿朱大笑道:「是是!你林浩南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夸你个不住口。」

  虚竹喜道:「果真好?那我明天就去。」

  阿朱一楞,没想到他并非戏言,心里寻思:他自是贪图那笔财宝,但他如此
急着出去,定是耐不住谷中寂寞,也是心里头惦记着那个木姑娘。

  虚竹又道:「你身体没养好,安心在此等我!我过一两月就回来。」

  阿朱应道:「等我做完这件衣服,你穿上再出去。」

  此后几天里,阿朱向虚竹耐心传授「凌波微步」,不顾身体虚弱,一直见他
练熟方罢,并和他一起修习拆花指。拆花指记载在那本春宫书中,是一门凌空点
穴的功夫。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运气到中指根处的「口内穴」,整个中指便急
颤摆抖,指尖指肚鼓胀滚烫,抖抖簌簌如燃着一团火,拇指勾住一弹,一股热劲
便弹了出去。阿朱初时兴致勃勃,后来渐渐发现,无论如何用力,弹出去的力道
都软绵无劲,且扑然有声。如此一来,这一招便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对于高手
实则无益。虚竹心里明白,俏阿朱如此用心,实是为他着想,打趣道:「这逃跑
的法子,你以前死活都不肯教我,难道现在就不怕我抓住你了吗?」说着暗暗运
起一指,扑得一声,指风袭向阿朱的「乳中穴」。阿朱脸上一红,踏出「凌波微
步」躲开,忍不住还了一指,虚竹也用「凌波微步」躲避。二人相视一笑,你追
我赶,指指点点,步履飘忽,变幻莫测,如两只穿花蝴蝶在谷中翻飞摇曳。苏星
河瞧得头眩眼花。小蝶本极好动,坐在椅上徒羡不已。

  虚竹临行前,把宝贝背心仔仔细细穿好,也把宝刀稳稳妥妥藏在靴里。阿朱
拿出林浩南的那枚戒指,说道:「这上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听上去
很是吉利,既然说『莫失莫忘』,还是随身带上吧。」再把那块皇宫令牌给他塞
在怀里,嘱咐道:「这是皇上给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古往今来,天下最没信
用的就是皇帝,他没准哪天想起跟你要回去。」虚竹答应着走出房门,小蝶正从
她窗口探头张望,见了虚竹马上缩头藏回去。虚竹没瞧清她的神色,但觉红发白
脸,妖艳撩人,心里不由一荡,心想:「小妖女巴不得我快快离开。哼!我回来
总要再吃吃她的豆腐,最好能咬一咬她那翘翘的妖唇,滋味一定妙不可言!哪怕
再轻轻搧她一个耳光也好!」

  到了谷口,虚竹辞别苏星河,走出老远,回头见阿朱还站在树下相望,心中
又是一甜,这妮子不容我上身,但对我越来越关切,即使不肯作夫人,我有此善
解人意的俏丫头也平生足矣,时间一长,还怕她不铺床陪睡?
TOP Posted: 04-21 20:39 #28樓 引用 | 點評
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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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 相见不可忘


  虚竹从蝴蝶谷出来,悠闲行了两日,在第三日天黑前赶到了临安府。

  客店前聚了一圈人。虚竹挤过去一看,圈中有个肮脏乞丐在卖艺,地上一条
斑斓大蛇,蛇长丈余,粗如人臂。旁观众人全神贯注,却不是在看蛇,而是凝视
着一条小蜈蚣。那条蜈蚣长约几寸,通体红色,灿然生光,正摆动数不清的腿绕
着大蛇游走。大蛇盘成一团,双目紧紧盯住小蜈蚣,似颇为忌惮,口中喷出阵阵
红雾,突然张开大口向小蜈蚣咬去。而那小蜈蚣似乎早有准备,屈身立起,弯腰
一撞,登时用头把大蛇的左眼撞瞎。大蛇受了重创,身子突然暴长,一口把小蜈
蚣吞进了肚里,随即翻翻滚滚,痛楚死去,小蜈蚣咬破它肚子钻了出来,昂起半
个身子,耀武扬威。

  虚竹瞧得心摇神驰,真觉是生平未见之奇,不由大叫:「好呀!」不料小蜈
蚣绕着大蛇尸身游行一周后,突然扑向旁观人圈,飞快游到他脚下。虚竹惊慌用
拇指勾住中指一弹,袭出一股热风。小蜈蚣高高一跃,竟躲过了他这一击。那乞
丐飞身过来,伸出右手两指,钳住了小蜈蚣的头颈。这几下快如闪电,众人都没
看清怎么回事,只见乞丐取出一个铁管,把小蜈蚣放入管中,用塞子塞牢,向虚
竹拱手道:「好险!这虫子剧毒,幸亏大爷躲得快,真是得罪!」这乞丐年龄已
经不小,满脸白胡碴,两条裸臂上点点斑斑全是伤疤,口中虽是抱歉,双眼却目
光如电。虚竹见了心里一寒,忙道:「不妨,不妨。」扭身进了客店。

  虚竹吃惯了阿朱做的饭菜,再吃店内菜肴,深觉入口无味,边吃边想:「阿
朱说的不错,这『拆花指』不管用,居然连个蜈蚣也打不到。」填饱肚子躺上床,
竟想念起蝴蝶谷来,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日继续赶路,沿钱塘江行了半日,取出烧饼坐在江边吃了起来。

  此处地势幽静,半晌无人经过,近处的树丛中传出一阵阵蛙声。虚竹起初没
在意,后来发现这蛙声甚是奇怪,叫一阵停一刻,每次都是五声,声音从低到高,
再从高到低,非常齐整。不禁好奇地寻过去,见一人坐在地上,秃头无须,暴眼
塌鼻,嘴巴异样肥厚,几乎咧到耳垂,脸上又尽是半个铜钱大小的脓疙瘩,令人
望之欲呕,而他身上穿的绿绸衣服却十分鲜亮华丽,更奇怪的是那一声声蛙叫竟
是从这人的肚中传出来的。虚竹惊讶想:「这人在肚中养了只江蛙吗?还是我遇
上了一只蛤蟆精?」不敢再瞧,扭身便走,身后响起极难听的沙哑声:「我等了
你半日,你怎么说走就走?」吃惊一回头,就见一个肥硕身影飞过来,适才一见
此人诡异,虚竹心里已存了戒意,当下双掌迎上,扑得一声,退了好几步。那人
接着追过来,虚竹运足内力推出,又退了一大步。那人咕噜噜滚回原处,突然伏
在地上蜷曲双腿,仰头咕咕怪叫,脖子和下巴都向外高高鼓起,活生生像一只蛤
蟆趴在地上,突然弹起跳了过来,「哇- !」张口吐出一大团雾气。虚竹嗅到极
烈的腥臭,登时有些头晕,脚下慌张后退,趔趄间小腿突然一疼,似被什么东西
咬了一下,低头一瞧,一只通红的小蜈蚣正飞快逃开,不远处的树下站着昨日那
个耍蛇乞丐。

  「哎呦!他们是一伙的。」虚竹心里惊呼,须臾间下肢麻木,扑通坐倒。

  那乞丐过来点了虚竹几处穴道,又折断几根柳枝绑住虚竹手脚,将他像背包
袱一样吊在肩上,叫道:「癞蛤蟆,咱们往哪里去?」绿衣人道:「先去找个地
方落脚。」乞丐背着虚竹走了几步,又叫:「我说癞蛤蟆,何苦带着累赘,干脆
拷问出秘密所在,然后宰了扔掉岂不利落?」虚竹一听大叫:「放下我,我不知
什么秘密,你们认错人了。」乞丐放下虚竹,纳闷道:「怪事,怪事!怎么还能
说话?」撸开虚竹裤腿,见他伤口处的肌肤没显任何异常,吃惊道:「果然有点
意思,难怪黑寡妇要我们亲自出马。」接着笑道:「不会错了,就是你!」

  绿衣人和乞丐擒着虚竹继续沿江边走,见半里处隐约有间屋子,于是向西北
进了山坳,坳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杨家村」。行到近处,空中突然飘下
黄豆般的雨点,随即黑云盖地,倾盆大雨呼啸而至。接着林中传来马嘶声,出来
十几个乘马汉子,他们只顾匆忙避雨,并不理会绿衣人和乞丐,径直到门前大声
叫嚷敲门,门内半点动静也无。一人道:「没人住的!」另一人道:「雨下得这
样大,就是间鬼屋也不管了!」两人跳墙进去从里打开门,众人一涌而进。

  绿衣人道:「臭蜈蚣,咱们也躲躲雨再走。」

  乞丐应了一声,拎着虚竹进得门内。门里是阴森天井,迎面一座大厅,触鼻
尽是霉气。有人取出火石点燃蜡烛,见厅上陈设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虚竹被乞
丐放在墙角。那群人纷纷脱去湿漉漉的外衣,里面穿的一色是白衣劲装,胸腹处
都印着一个燃烧的火苗。

  一名汉子瞧瞧四周,说道:「到处干干净净,这里应该有人住的。」

  另一人听了便大声嚷道:「喂,喂!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么?」

  此厅又高又大,隐隐竟有回声。待回声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声,再无其他
声息。众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古怪。一位老者坐在椅上,吩咐道:「你们到后
面瞧瞧去!」两名汉子拔出兵刃在手,向后走去,微微弓腰,颇为戒惧。厅内人
只听得踢门声、喝问声不断传来,越去越远,好似屋子极大,突然传来那两人的
怪声大叫。老者一跃而起,正要抢去后面接应,那两人已奔回厅来,脸上尽是惊
惶之色,叫道:「坛主,死人,死人真多!」老者沉脸叱道:「大惊小怪,没见
过死人么?」一名汉子道:「不是可怕,只是……只是希奇古怪,一间屋子里都
是死人灵堂,也不知共有多少。」另一名汉子接口道:「最奇怪的是,灵堂前点
燃好多的蜡烛,但我们先前进去时,明明没见蜡烛点着。」老者吃惊道:「你们
没记错?」两名汉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

  雨声之中,东边屋子里忽然传来几下女子啼哭,声音甚是凄切。虚竹吓得张
口缩舌,脸色大变。过了片刻,西边屋中又传出女子悲泣之声。白衣众人面面相
觑,都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叫臭蜈蚣的乞丐听得好不耐烦,高声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够胆出
来相见,不然爷爷把你这鬼屋一把火烧了。」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
白衣众人见他显出深厚内力,都悚然一惊,飘忽的哭泣声也随之而止。白衣老者
瞧瞧臭蜈蚣,肃然拱手:「阁下竟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说完瞧了瞧绑在
地上的虚竹,狐疑又道:「请问阁下,在路上可曾见到一个姓段的后生?」虚竹
心里一凛。臭蜈蚣冷笑一声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老者一怔,忽地
立起,指着虚竹叫道:「此人是谁?」其他白衣人纷纷站起。

  癞蛤蟆开口道:「臭蜈蚣,大事要紧,少生事端。」然后向老者道:「这小
子是个太监,会是你们要找的人么?你们若不信,过来摸摸他裤裆。」老者知道
眼前二人功力深厚,自己这些人多半不敌,听了如此一说,想来不假,因此慢慢
坐回椅上。

  虚竹听了癞蛤蟆的话,却是心惊肉跳:知道我扮过太监的,除了皇上就只有
孟老贼,那么这两个什么蛤蟆蜈蚣,定是孟老贼派来的!念头接着急转,那老头
打听姓段的后生,多半是问自己,自己落到孟老贼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落到那些
人手里总不会比这更坏吧!心里想定,便开口大叫:「喂!老头儿,我便是你们
要找的人,既是殿前指挥使,也是什么大夫,身上还有皇上给的金牌。」此言一
出,众人皆惊,那老者带领白衣众人站了起来。虚竹更是大叫:「孟老贼杀人灭
口,他……他陷害忠良,阴谋造反,我如不死,定叫皇上将他满门抄斩,男的杀
了,女的卖到妓院里……」

  咣当,咣当,白衣人纷纷抽出兵器围过来,突然扑通一声,一个白衣人就地
摔倒,接着又有几人倒地。虚竹嗅到一股腥臭,扭头见那癞蛤蟆一动未动,不知
他如何使得毒?那老者脸色发黑,哼道:「不好,有毒!」虚竹心里一叹:「当
然不好,你此时才知道,管个屁用!」癞蛤蟆慢慢说道:「你们找这小贼,难不
成也是为了……」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只见他嘴唇上下在动。

  虚竹向阿朱说起石清教他下棋之事时,得知有种传音入密的功夫,可以避人
耳目,不过他内力深厚,此时距离癞蛤蟆又近,因此隐约听到了一句天什么地什
么的话。但见那老者面色大变,神色极其惊骇。臭蜈蚣见状笑道:「我知道你们
是什么人了,但你可知我们是谁?」老者似有所悟,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坐下双
手张开,举在胸前。其他白衣人也纷纷挣扎爬起,各人盘膝而坐,跟着老者一起
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声音归于寂静之后,白衣人手臂纷纷坠下,有的倒地,有的垂头,嘴角都流着一
丝黑血。虚竹头皮直麻,忍不住叫道:「他们怎么说死就一起都死了?」癞蛤蟆
和臭蜈蚣谁也没吭声,却又传来缥缈的女哭声,虚竹骇然大叫:「有鬼,有鬼!」
臭蜈蚣大怒道:「到底什么人,他娘的好生心烦,我去把她揪出来。」说着向里
屋走去。过了一会儿,癞蛤蟆也有些坐不住了,大叫一声:「臭蜈蚣,你他娘的
死哪里去了?」回声袅袅归于死寂。

  癞蛤蟆立起身,全神戒备,向后寻去。

  虚竹惊叫:「喂,喂,你哪里去?你……你怎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癞蛤蟆一走就此无声无息,既不闻叱骂打斗之声,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厅
里突然一暗,烛火竟然灭了,四下里更无半点声息。虚竹知道近处坐着十几具可
怖尸体,满手都是冷汗,突然涌来一股冷风。他大叫一声,身前已多了一鬼,虽
然瞧不见,可是清清楚楚觉出鬼便在那里。

  「孟太师真的要谋反吗?」那鬼幽幽问道。

  虚竹一听是个女鬼,一时拿不定主意,颤声道:「是,他勾结南唐反贼想要
谋朝篡位,我得知真相,此次进京就是要禀告皇上。」说着心怦怦乱跳,可不知
这番话说对了还是错了。过了一会儿,始觉微微风响,那女鬼飘然离去,远处又
忽然出现一团亮光。鬼火,鬼火!虚竹心里惊叫,见这团鬼火越移越近,忙闭住
双目,只听得脚步之声细碎,走到自己面前停住,吓得他气不敢透,却听一个少
女笑道:「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声音娇柔动听,口气吹上脸来,淡淡幽香微有
暖气。虚竹心里一喜:「既然有暖气,自然不是鬼了。」左眼微睁一线,依稀见
到一张雪白的美丽脸孔,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嘻嘻望着自己,当即睁大双目急
切问道:「你是不是鬼?」

  那少女笑道:「我自然是鬼,是吊死鬼。」

  虚竹闻言打了个突,忽然发现这少女的眼底亮晶晶闪着蓝萤,额前几抹头发
也是异样的弯曲如浪,登时心头大震,惊叫起来:「你真的是鬼!」那少女伸出
舌头,扮个鬼脸,却只见其可爱,殊无半点可怖之意,随即放下手中灯笼,为虚
竹松了绑,又伸指为他解了穴。虚竹提起手臂,挥了两下,嗅着少女身上的淡淡
幽香,心里有些安定,笑道:「原来吊死鬼是这样的好人。」少女笑道:「我是
跟你开玩笑,我才不是什么吊死鬼。」虚竹故作惊讶:「啊,我知道了,你是一
个小狐狸精。」少女脸上一红,嗔道:「真难听!我叫杨双,一双的双,她们都
叫我双儿。」说着提起灯笼,转身道:「请这边来。」虚竹心里又是一突,见这
少女颈后挽着一条白布,束下的蓬松头发好像一条狐狸尾巴。少女停步等他,虚
竹迟疑一下,只得跟过去,小心问道:「先前那两人哪里去了?」少女道:「他
们跑掉了,待会三少奶奶自会来见你。」虚竹不知她说哪个三少奶奶,忽想到一
个大汉说过屋中有个诡异灵堂,心中一寒,不敢再问,到了一间小花厅,听得步
声轻缓,壁后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虚竹慌张立起,见这少妇约莫二十六七
岁年纪,脸色苍白,双眼发红,显然刚刚哭过。

  「未亡人见过公子。」

  「不,不,实不敢当。」

  「公子请坐。」

  「是,是!」

  虚竹侧身在椅上坐下,心中不住打鼓,偷见这少妇在灯下赫然有影,虽然阴
森可怖,却多半不是鬼魅。

  少妇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道:「那奸贼孟珍当真要害皇上?」

  虚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她所说的孟珍就是孟太师,听她把孟太师叫作「奸
贼」,登时放下心来,将自己在孟家和宫中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少妇不发一言,默默倾听,好似并不十分关切,直到听孟太师如何以妄言兵
武之罪逼迫皇上杀了边关杨家将,她才轻轻吁了口气,起身慢慢退去,似乎十分
难过,那叫双儿的少女也低头随她退去。

  过了一会儿,虚竹忽听得衣衫簌簌之声,门后、窗边多了好多双眼睛在偷偷
向屋内窥看,看得他心中直发毛,黑暗之中,难以分辨这些是人是鬼,一个苍老
女声在窗外说道:「大人,求你为我们杨家报此血海深仇,呜呜- !」只见长窗
开处,有数十名白衣女子罗拜于地,还有两三个女子怀中抱着婴孩。虚竹不知如
何是好,慌忙也磕下头去,长窗忽地关上,众女子呜呜哭泣之声大作,其间混杂
着婴儿啼哭。虚竹毛骨悚然,如梦如幻,她们到底是人是鬼?

  哭泣之声渐渐远去。那少妇带着双儿从内堂出来。

  「大人,请勿惊疑。我们都是杨家遗属,人人泣血痛心,俟机复仇,可惜都
是老弱妇孺,哪敌得过千军万马?只盼有人为我们报仇雪冤。」

  虚竹心底这才明白过来,惊呆半晌,道:「夫人,也请放心,我与那老贼势
同水火,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少妇行个礼道:「大人任重,若血冤得雪,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我们想送
大人一件礼物,务请勿却是幸。」说完不待虚竹说话,便指着双儿道:「这小丫
头,跟我多年,做事也还稳当,请大人带去,此后服侍大人。」

  虚竹又是一楞,随即又惊又喜,没想到她说送自己一件礼物,竟是一个人。

  少妇接着说道:「双儿,过来拜过大人,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人了。」

  双儿抬起头来,眼圈儿忽地红了,跪下道:「三少奶奶,我……我……」说
了两个「我」字,轻轻啜泣不已。三少奶奶抚着双儿头发,温言道:「你好好服
侍大人,不要给大人闯祸,他定会待你好的。」双儿应声是,站起再向虚竹盈盈
跪下。虚竹忙将她扶起,一扶之下,心里一荡,暗道:「这个『礼物』即便是个
女鬼,被她迷死了也不在乎。」

  三少奶奶起身道:「大人一路珍重,未亡人恕不远送了。」说完礼辞,带着
双儿出去,过一会儿,双儿拿了一个包袱回来。

  出了院门,双儿牵出两匹马,一面走,一面不住向后堂望去,显是颇为恋恋
不舍。这时天已渐渐亮了,虚竹看得清楚,双儿脸蛋雪白,身形窈窕,神情却颇
为稚气,脑后披着一头浓密头发,弯弯曲曲,蓬蓬松松,在红彤彤的朝辉下闪着
熠熠光泽,像一条翻涌而下的瀑浪。此时,大雨已止,山间溪水湍急,钱塘江水
暴涨,到处都是哗哗水声。虚竹走出一程,回首向那大屋望去,但见水气弥漫,
白蒙蒙得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昨晚的事,真像是做
梦一般。」接着问双儿道:「你们这些女子如何躲到了这里?」双儿道:「杨家
老太爷、三少爷遇害时,来了好多军队,男子都给捉去杀了,女的要充军到宁古
塔去,说什么给披甲人为奴,幸得路上遇到救星,将我们安顿在了这里。」虚竹
又问:「你们都是女子,昨晚怎对付那两个怪人的?」双儿道:「这宅子里暗藏
奇门八卦,困住了他们,但他们武功好生厉害,三少奶奶引他们出了生门,他们
知难而退了。」

  二人说着走出了杨家村,上马行出几十里到了许家集。

  虚竹进店叫了两碗面,取出一块碎银子,吩咐店倌喂马,见双儿一直规规矩
矩站在一旁,笑道:「你坐下来,一起吃罢。」双儿慌道:「不成,我怎能跟大
人同桌吃饭?」虚竹惊奇叫道:「怎么不行?我说行,那就行。」双儿只得拉过
一张长凳,斜斜坐在桌子一角。虚竹扭头向双儿细细打量,见她肌色如玉,细鼻
凸挺,眉目有些不同寻常,眼窝微凹,眼珠如宝石似得闪烁灵动,晶亮的眼底竟
隐隐泛出些碧色。虚竹见了双儿的眼底,便想起了叶丽丝,心道:「这个双儿与
那个大狐狸精有些相似,我说她是个狐狸精原本也不错。」双儿见虚竹目不转睛
盯着自己,慌张低下头去。虚竹却又发现双儿的头发也十分异样,不仅是异样的
浓密弯曲,其颜色也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青涩的紫葡萄色,正如她眼底中闪烁
的颜色,这才知道双儿的脸为何显得那么白那么嫩,她原本面白如玉,又被这紫
色头发衬得更添了几分白腻。

  二人吃完面,继续向西而行,驰出半日,听得前方马蹄声响,迎面来了三名
彪形大汉,远远就盯着虚竹打量,到了近前,停马挡住路,一人叫道:「多半是
他了。」说着纵马冲来。

  虚竹吃了一惊,刚刚勒住马,双儿已纵马抢在他身前。那大汉扑来一手抓住
了双儿手腕,另一只手向双儿肩上伸去。虚竹惊慌失措,却见双儿不慌不忙抖肩
相迎。那大汉一声大叫,忙不迭松开双儿肩膀。双儿再一抖手腕,那大汉向后纵
了出去,波的一声响,脑袋冲向泥沼,直陷于胸,双足乱舞,另外两名大汉见状
各从腰间拔出钢刀,双儿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鞭梢灵活地
向外一甩,卷住一名大汉手中钢刀夺了过来。双儿左手将刀接住,右手又将鞭子
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将第二名大汉手中钢刀也夺了过来,随即跃起身,左足站
在马鞍上,右足连踢,将两名大汉踢晕在地。

  虚竹目瞪口呆,欢喜之极地拍手大叫:「好双儿,原来你这样了得。」

  双儿手腕一抖,鞭子像金蛇一般缠绕回腰间,然后向他莞尔一笑。

  虚竹瞧着眼前的笑靥如花,忽地呆住,脑中一幕情景猛地涌现出来。那是四
年前的满昌府,一个小女孩手舞金鞭,将他从契丹的马蹄下救了出来。当即指着
双儿张口结舌。

  「你……你是……」

  「不是我功夫好,是这三个恶人不中用。」双儿羞涩一笑。

  「我是说……你……你今年多大了?」

  「嗯,转年就十四了。」

  「那你从小一直跟着杨家将么?」

  双儿惊讶点点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些。虚竹这时只知傻笑,不知从何
说起自己当年的糗事,见双儿丝毫没记得他,他也就绝口不提了,只是心里有些
纳闷:「十四?瞧她现下的体形个头儿,实瞧不出她年纪才这么小,不是狐狸精
是什么?只是还没学会勾引人。」双儿被他盯得无处可逃,问道:「公子,你认
得他们吗?」

  虚竹这才清醒,哦了一声,过去在一名大汉身上踢了一脚,问道:「你们干
甚么的?」那大汉昏晕不醒,身子一翻,怀中露出一块牌来。

  双儿拿起牌子念道:「一品堂」。

  虚竹一听,心里清楚,孟老贼终于知晓了他的真相,正派出人马追杀。
TOP Posted: 04-21 20:39 #2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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