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了几天假之后,攒下了不少写作冲动,但一直苦于没有话题可写。那天看到一个微博热搜“山东爸爸剥虾被女儿扔掉”。女儿多大呢?一岁半。为什么把虾丢掉呢?因为吃得太饱。我想,吃太饱的一定不止这个小姑娘。
昨天终于找到一个题目写,今天早上一看,文章消失了。我回想了一下,我也没写什么过头的话。我又一想,在这种事情上,启动反思程序就错了。于是我下楼跑了一圈,还是锻炼身体比较重要。
今天还是想写东西。是写前几天看的电影,还是最近看的书?琢磨了一下,都觉得跟读者不会产生什么共鸣。自媒体写作的乐趣就在于,每篇文章发出来之后,都像在河边拿石子打水漂,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所以我希望每篇文章都能活着,有时候文章消失之后,读者还会在后台要,但我知道,即使发给你,它也已经是尸体了。为此,我宁愿把文章写得含蓄一些,宁愿主动避开火线,也希望石子能在水面上漂得久一些。每次有读者在久远之前的文章下边留言,都会令我很兴奋,我知道那个小生命还在前进。
突然意识到,我还是太依赖媒体制造的话题了。其实这几年,媒体已经失去了引领大众注意力的能力,甚至失去了这种意愿,就像鸵鸟忘记了如何飞行一样。但我养成了看新闻说话的习惯,三年两载怕还改不掉。我时常望着空空荡荡的媒体网站发呆,像在干枯的河床上等待水流的傻子一样。
顺着“媒体已死”这个线索继续思考,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或者说是猜想。从1990年代后期到2010年前后,是中国市场化媒体的黄金期。那时候有个词叫新闻理想主义,今天的年轻人应该感到很陌生了,但当时却能让许多人激动地睡不着觉。我今天想到的是,媒体的黄金时代,或许是许多事情发生的结果,而非原因。但是沉浸在媒体叙事中的人们,却很容易把媒体当成一种重要的推动历史的力量。骑在大象身上的人,不一定在驾驭大象。
对于过去的从业者来说,媒体的衰落是一曲悲伤的挽歌。但是对一个社会来讲,其意义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大。毕竟,一个东西那么容易死,说明它的根扎得不够深。想到这一点,既增加了一分伤感,又不失为一种解脱。
新闻理想主义与这个社会的缘分很浅,它更多是力量的装饰品,而不是力量的源泉。
接受现实,不是要认输离场,而是要让双脚回到大地上。哭丧解决不了问题。
新闻死了,不一定是件坏事。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故作镇定,也不是硬灌鸡汤。而是我越来越体会到,我们有一项传统可以依靠,一项深深融入到民族骨髓里的传统,一项谁也杀不死的传统,那就是文章的传统。
中国人可以不看新闻,但中国人永远要看文章的。新闻专业主义,流水落花春去也。但好文章永远有读者,这是中国写作者的底气所在。中国人对文章的态度是严肃的,乃至虔诚的。
实不相瞒,我正在重新练习写文章。我在努力忘掉曾经习惯的格式与修辞,回到古老的传统中去。说实话,我很兴奋,仿佛一个渔民离开枯竭的江河,奔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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